第四十七章 无字墓碑
无字碑,无字千千语……
转眼间,林雅学习清心诀已有半年之久,这半年来,他已慢慢淡忘了当年的那一次杀戮,只是偶尔深夜梦回,却会突然想起曾经的悲惨经历,醒来后徒沾一身大汗。
从此似乎林雅已经刻意不去睡觉了,即便要睡,也只是简单的休息便起,以免再梦到曾经那个不敢再回首的片段。
也就因为这样,林雅几乎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到了道法的修行中去,在探索着天下各种奇妙阵法的同时,林雅终于在前一个月炼成了‘三清道术’的第一重境界。虽然被誉为云霄资质最差的弟子,但这样的成绩,还是让古玖木和凌妤高兴了好一阵子。而他们的关注自然让林雅免受了许多鄙视与嘲讽,安安地过了少许平静的时光。
与此同时,为了忙于准备即将到来的“五峰会试”,冥水一脉的弟子也几乎都自行闭关去了。就这样,时光匆匆,冥水平静的氛围下,却笼罩上一层前所未有的紧张,显得格外冷清。间或传来的声响,也只会一些厨房的杂役,以及一个在人们眼里几近无用的人。
冷清过后,林雅反倒有了些许不自在的感觉。反正也没人会关注于他,便索性来到山下。
在王二爷家居住了半个月后,王二爷终因年事已高,含笑而去。
至此林雅世上再无亲人……
原本小小的坟墓旁边又多了一个小小的墓碑,碑前显然被重新整理过了,衰草早已不见,唯有坟前一颗白杨悲风,萧萧做声,独留千千语。
白杨是王二爷一生的最爱,只因他那一丈以内,绝无旁枝,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的精神,而且紧紧靠拢,绝无横斜逸出,不似人为,却更胜神工鬼斧的姿态。就是一颗这样刚劲向上的树,寄托了王二爷生生不息,勤苦劳作的精神。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让他能好好地活过百年。
林雅在坟前恭敬跪下,叩头三响,然后呆呆地看着坟前,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不过这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在发呆,也许也可能是在回想。
十年来,他执意忘却的旧时光景,这时却无法克制地清晰浮现出来。
也许是最近太过安逸,也许是最近太过疲惫,林雅的脸庞紧紧靠在了无字石碑上,温热的体温,缓缓暖着早已黄泉的父母,却全然未觉身后——十里外的森林——飘过了一阵阵浓浓的白雾。
白雾升腾,掩映着依稀阳光,而那座森林也在这淡淡的阳光下形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宛如一张森森大口,待人而噬。
迷雾森林,据说万亿年前便已存在。自古以来,即有“有入无出”的恶名,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凶恶事物。就连云霄阁也命令禁止任何弟子前往。
更何况,云霄终年大雾,雾的来源便在于此,可想而知,在这方圆寸许的森林里,隐藏的是何等未知。
雁过无痕,风吹有声!一阵一阵飘过,整个森林都无声摇晃着,好像妖异深邃的浅浅冷笑。
突然,从林雅身后传来一丝低低的枯枝破裂的声音,似被人踩踏过而发出的断响,从十丈开外徐徐传来。
起初林雅并没在意,可是耽搁许久,后方却未闻丝毫动静,正自疑惑之际,却又从那传来一声“卡嚓”的声音。
林雅不由的眉头一皱,回头一望,方圆数十丈,一片空地,明亮开朗,当真没有丝毫动静。
林雅神色一松,缓缓起身,但未及站稳之际,双眼却是一黑,整个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顿时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从头上蔓延开了。
然而不过极短的瞬间,眼前却已是豁然开朗,林雅轻轻喘了几口气,一脸苦笑,又晃荡而去。
自从半月前,王二爷归去,林雅劈石立碑之时就已经发现,只要自己蹲下或者坐立,再起身时,眼前必然划过一道黑影,产生一种极其恶心的昏天黑地之感,不过因为时间极其短暂,又没造成什么危害,便也放任不理。
可是林雅不知,就在刚才自己眩晕之时,墓碑前抖然升起两缕黑烟,又飘飘而去。
鬼影南疆,南疆鬼谷。
若在这又云霄长老一辈的人物,定可认出刚刚两缕黑烟正是失踪已久的神秘门派——南疆鬼谷,而他们所施展的正是天下闻名的鬼影之术……
南疆之地,本就是各类异族生存之地,只因各种异族长相怪异,风俗迥然,各种异能、道法更是迥异于整个天下。无论是中原繁华之都,抑或是北方极寒之地,又或者西北蛮荒之地,西南自由之城,乃至东方海域之滨,都对其持有敌对的态度。
数千年来,南疆之民便是流离动荡,居无定所,有着无以生存的悲惨历史。几千年前更是因一代鬼尊的横空出世,团结起了整个南疆六十三异族,日复一日造就了比以往任何时间都显得巨大的成就。
六十三异族虽成人形,却终究残存兽性,微微一点成功,便鸣鸣自意,目空一切。也正因为这样,才引起了各方的警惕。
在一场大战之后,整个南疆异族被驱赶,被屠杀,到处是鲜血,才出世的婴儿被挑落在枪尖,怀孕的妇女一尸两名被抛弃在荒野,老弱病残纷纷倒在逃亡途中……
那阴森恐怖的笔调,血淋的场景,或许成为了南疆各族的噩梦,或许这同样成为了各族苟言残喘,却始终未曾屈服的根由。
千年光阴,貌似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就比如,南疆大山涧中的鬼谷,多少人踏入其中,多少人从其中离去,却始终无人能探知其间的全部秘密,只是近来,它栖息的痕迹,不免多了起来,谁也不能肯定,它再次踏上征程的日子在何时轮回。
当无忧谷在五百年间多次帮助世间正道,立下大功,特别是五百年前由无忧带领弟子,于南疆之外成功阻击十倍于己的各种异族,拖延至他们的盟友——“黑羽堂”被消灭那刻,轰动一时。更因解开南部魔教的合围之势,而享誉天下,由此便由它担负起了镇守南疆的重任。
然而数千年未出的鬼谷,突现中原腹下,更深入云霄之地,那么镇据南疆的无忧谷又可否知道,他们又在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