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星斗满天
太极轮转。
在阴阳二气的带动下,齐然所化的太极图案猛地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气流漩涡,大量的真气在两个阴阳眼中循环往来,竟然与外界的吸扯之力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此时的齐然已经汗流满面,有苦自己知,不消一会,周身的筋脉已是一片混乱,各个筋骨严重移位,身体带来的痛楚早已经让他麻痹了。
齐然与那怪力苦斗,但觉时光忽快忽慢,快的时候,仿佛只有一瞬,慢的时候,却似乎过去一生一世,不由得心力交瘁,疲乏欲死,空虚感阵如潮水,涌上心头,不知觉间,身周的景物忽就变了:无天无地,黑白交融,眼前的石室也已不见,唯有无涯虚空,横亘眼前。
四枚‘星斗’于此时再次放出一条虹光,却不是照向齐然的,而反向飘进了那个漆黑的洞穴。
洞穴里奇异的吸引力再次加大,断非人力所能抵挡。方寸太极,瞬间爆破,齐然喷出少许鲜血,也是束手无策,只得轻叹一声,束手待毙,往后方飘然而去。
只是这生死关头,他心中却是一片沉静,没有丝毫的恐惧。
在与死神争斗了一番之后,是否世人都会蓦地看清死神的力量,如此无奈罢手,平静面对,即便心中有许多的不甘……
宛如那一句“凡尘之命皆有天定”的哲理!
风声冷冷,光阴无声。
在如此湍急的风力当中,齐然竟感觉自己飘得很慢,很慢……只是在片刻的缓慢之后,他的身影终究还是消失在了这个漆黑的洞窟里。
最后的一点灰烬,也在此刻,悄悄飘散!
只是于石室门口处,一条黑影,长长的拉了过来,直至那个洞穴的边上。“嘿嘿”一声闪着诡谲,让整个石室都不住氤氲起一股寒意。
地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全部的光亮都已淹没在了黑洞的漩涡里。
处于漩涡中心的他耳朵嗡嗡作响,双眼紧闭,只有长长的睫毛像是一点稀疏的墙头草,任你百般吹遥,我自随风飘荡。
齐然只觉一股钻心奇痛伴随着巨大的充盈自“紫微”、“太微”、“天市”三脉同时涌起,急速扩至全身,来势竟是前所未有的猛烈,耳边仍充斥着地动山摇的巨响,脑中隆隆如雷,没来得及大叫一声,便以失去知觉。
朦胧中齐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撕裂成一片片,碎体猩红,在地底到处飞舞,激荡。
其实时间持续的并不长,只是短短十数次的眨眼工夫而已,吸扯力已然全数消失,可是齐然仍不知所以,默默承受。
昏沉之际,意识犹存,齐然感到身子突然间变得很轻,几失重量,更形若无质,仿佛神魂离体一般。而眼前的一切却渐渐清晰起来,抬眼望去,竟来到一个光暗交错的地方,自己便在这黑白间无束穿行。
黑暗的一边,一个亮丽而又奇异,兼且震撼的天象开始缓缓出现!
以正中一颗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黑洞为中心,囊括着漫天星辰的二十八星宿在旁,竟然开始缓缓移位,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无数的繁星接连闪烁不停,移动的轨迹更是越发地明显起来。突然,忽暗忽明的星星渐渐消失,紧接而来的是那璀璨的星光,天空越来越亮,明月当空,但是此时月光却不是洒下大地,而是化为无数条光线与漫天繁星缓缓相连。无边的黑暗里,庞大的星图逐渐清晰,齐然盯紧黑洞正中,只见恒星中的三垣凸现,紫禁垣居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设两旁,众星围绕,不停地旋转。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一一显现,若非十年前姚家村齐然曾依稀见过如此图案,当下肯定辨识不出。微茫众星伴以恒沙之数,却见三十六天罡横空出世,散在外围,星移斗转,永不停息。
当星辰旋转得肉眼难分之时,天空中,宛若一个巨大的光盘一般,这一刻,星辰再难分辨;这一刻,如同白昼一般。
霎时,天空中,星光四射,大地上,一心惶惶。
“我死……了么?”齐然蓦地迷惑起来,介于黑暗和光明之间,身体缥缈不定,既不能归于黑暗,也无法融入光明,唯有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悠然穿行。
星光重回璀璨,月亮重现皎洁,漫天的星辰渐渐归位定型,各类图案渐渐显现。当化为无数道光线的月光回归到原点之时,月光再次洒下大地。三十六天罡颗突然齐齐发亮,这些星辰不是晶莹剔透,闪闪发光,而像恶狼般发出幽幽的寒光,对着齐然发出阵阵冷笑。
“三垣”齐暗,紫星更淡,诸星不明,必主杀伐……
齐然感觉右手三指上突的传来一阵剧痛,而天空中却也在片刻后多了三道血色的光环,层叠纵横,如是灼亮,以至于掩盖住了“三垣”诸星,光芒尽失的一面。
齐然呆了呆,蓦地明白发生何事,当下举起右手,凝目望去,黑暗中,三条直线般的血色雾气正在右手三指旁逐渐淡去。
北方有一星,灼亮起来,仿佛一团火球,宛如太阳般炽热,把他完全覆盖,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即将被缓缓熔化。齐然正觉惊诧,忽见二十八星宿有如破碎的瓷器,迸出一道最后的闪光,终于缤纷消散。
“轰隆”,“三桓”同时破碎,在他的眼前慢慢淡去,巨爆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宇宙爆炸后的残骸幻化成无数条闪烁明灭的弹道,将墨黑的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唯有三十六天罡带起一道光亮,朝齐然飞来,在畅快飞行中啸音亢奋,尖锐如刺,向苍穹倾泄下分不清点串的爆光和浑然一体的轰响。
“三桓”消尽的一刹那,齐然骤然惊醒,心头砰砰乱跳,周身伤口疼痛难当,全身肌肉更是仿佛被灸痛烫伤般痉挛不已。
齐然挣扎着支起身子,一阵阵失血后的虚弱感不住传来,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后,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眼前已经没有了诡异的画面,也没有了巨大的爆炸声,一切都很安静。
唯有右手边上正斜插着一把剑,一把古黄色的剑——“星斗满天”。
齐云山庄的镇庄之宝,终于在这一刻出世了,剑身修长,剑刃和剑柄地材质完全一致,通体古黄,剑脊棱角分明,除剑锷上镶嵌着四颗星辰外,其余星辰以一定的排列由上而下,衔接之处有一丝淡淡的空隙,却没人会以为能轻易折断。锋锐的剑刃竟分为二十八截,截截锐利,更似乎有一层雾气。另有四枚星辰横身为鄂,另四枚从锷下穿过衍生为剑柄,却也锋锐四射,决非常人所能拿的。恰好凑足三六之数……
齐然伸手握住剑柄,却突的发现,从剑柄上凭空散出三个血环,紧紧套在自己的手上。他随手轻挥,一层近似于幻影般地乳黄色光芒闪过,光晕流转,仿佛活了一般!长剑轻如无物,但那一串幽芒所过之处,剑长三尺之外的地面,一道浅浅的痕迹已然印在了上面,伴着清冽地鸣鸣声破空响起,夺人心魄。
大讶之际,齐然以剑指地,强撑起身子,不料手上却一个不稳,“星斗满天”急剧弯下,“叮”的一声弹飞开去。齐然难以保持身形平衡,加上身体虚弱,直接向前倒去,慌乱中他以右手撑地,却忘了指上三个深深的伤口。“叭”的一声,他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这番折腾,大幅的动作之下,全身剧痛立时深入骨髓,疼得几乎连气也喘不上来了。
昏迷之前,齐然的心里只有闪过一句:“没想到,山庄的镇庄之宝,竟会是一把软剑。”
俄顷,一道长长的黑影,来到齐然的身前,一手抓过星斗漫天,停了片刻,踌躇很久,终究还是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