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锋，虚降堂。

齐然用道法蒸干身上的雨水，踏步走入堂内。

堂内张惊声正坐在堂前，旁边的桌上摆着一把白色的飞剑，飞剑下正压着一个牛皮袋子，齐然身子一躬，问道：“师傅，不知唤弟子前来，所谓何事？”

张惊声把手一指旁边的凳子说道：“坐。”

齐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坐了下来，方一坐下，身在却不由的一颤。只见旁边那把白色的飞剑白光闪闪，隐隐透出的寒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很惊讶吧？飞剑的威力！”张惊声缓缓的道，齐然长吁了口气，略带震撼地点了点头。

“这一年基本上都是我在教你了，你也没让我失望，你是这几百年来我见过的修行最快的弟子。不过从你大师兄那里听来的，你只是一个普通村子的放牛娃，这恐怕不是真的吧！”

齐然听到话锋转得那么快，不由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张惊声轻松的笑了笑，道：“放心，这一年为师和你相处，你的为人为师是十分放心的，既然你不愿说，为师也不愿深究。这次为师找你来便是要你去办一件事，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

齐然起身，正色道：“师傅，有问，弟子自当知无不言。”

张惊声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飞剑，为什么？”

齐然一愣，低头默默沉吟道：“回师傅的话，弟子小时候，不小心把剑伤到了自己，所以现在还心有余悸。虽然家父也时常督促弟子练剑，但自己好像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所以……”话顿了一下，齐然突然想起了小白，其实小时候的剑并不是刺到了自己，而是正好刺中了小白的腹部，到现在小白的腹部仍留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张惊声轻叹一声，道：“原来这样啊。”说完转身从灵案上的瓶子里，拿出一双银光闪闪的手套，“为师已经看出你的‘二清混罡气’已经略有小成，本来在一年前为师便打算让你下山了的，只是毕竟看好你的资质啊，就多留了你一年，现在也该是时候让你下山一趟了，这对你以后的修行有好处。”

齐然眼中闪过几分不舍，却知道这是不可避免地低声道：“是，弟子这就准备下山。”

张惊声托起齐然的右手，把那双闪闪的手套放到齐然掌心，略带点留恋的意味道：“这是你师娘成名时用的法宝名叫‘玄丝’如果不是上古法器，一般的飞剑根本破不开它。你的道法最要紧的便是后发制人，又心存慈善之心，这支手套挺合适你的。”

“师娘的？”齐然心头一阵激动，跪倒在地，道：“师傅，这太贵重了，而且……”

张惊声接口着道：“这双‘玄丝’已经陪着我好多年了，终归是要到该属于它的地方去，即便你师娘健在也绝不会愿意我辱没了‘玄丝’的威名，以后你多多除魔卫道便是。”

“是，徒儿谢谢师傅！定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绝不辱没‘玄丝’之名。”齐然握紧玄丝，在地上拜了三拜。

“其实为师要你下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张惊声抬手拿起那把白色寒剑，眼中似有些许迷离，叹道：“此剑名为‘水芒’，同样是当年你师娘的配剑。”

短短几句话，齐然已经几次听到师娘这个词，不由疑惑问道：“师傅，为何我来青木峰那么久，却始终未曾见过师娘呢？”

张惊身摸了摸‘水芒’光亮的剑身，叹道：“你师娘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伤心处，齐然把头一低，暗道：似乎红颜总是薄命多，自己也是没见过娘的。过了半响，他微微抬头道：“对不起师傅，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张惊声拍了拍齐然的肩膀，淡淡的道：“没事的，都过去那么久了，其实这次是要你到迷雪城走一趟。千年之前，我们正道便定下了一个协议。每过甲子，所有正道便要派人去迷雪城，共同进行一场比试。”

“比试？”齐然疑惑道，“这比试为了什么呢？”

“这种比试原是为了争夺正道之首而设的，而当云霄阁被公推为正道之首后，这比试便成了一场各门派菁英之间的切磋了，为了印证各大门派的各种功法绝学的良劣之举，说来也算是好事一件。只是……”张惊声欲言又止地道，“只是恐怕这几年，迷雪城时时拉拢各个门派，恐怕是想借机夺取正道之首的名号了……”

齐然沉默了一会道：“即是如此，我们便要在比试中打败迷雪城咯？那师傅为何选我去呢？大师兄不是更……”

“因为这比试有一个规定，每一次比试，各门派都不能派遣已经参加过比试的弟子，而只能是新面孔。这也有让新人露露面的意思。而且额外的为师还有两件事要你去办。”张惊声接口道。

齐然一震道：“师傅尽管吩咐。”

“你仔细观察一下，她是否在练‘玄冰神鉴’第十重。”

齐然自然知道她便是迷雪城主，而‘玄冰神鉴’则是迷雪城主的至上道法，点了点头也不多问，道：“那还有一件事呢？”

“唉，还有我的女儿也在迷雪城，”齐然一听猛的抬头，惊讶地看着张惊声，又听他道：“你的师娘就是现任迷雪城城主的妹妹，我女儿就和她住在一起。我要你做的就是把这把‘水芒’交给她。她名叫顾湘婷。”

齐然奇道：“姓顾？”

张惊声一叹，道：“不用怀疑，她跟你师娘姓的。”说罢，把‘水芒’递给了齐然。

齐然接过‘水芒’，沉声道：“弟子一定不负师傅重托。”

张惊声点了点头道：“每次我们云霄阁都会派出五名弟子，前些时日各峰弟子已经启程，我看你道法正在精炼阶段，就暂缓了你的行程。这牛皮袋子里除了拜帖之外，还有些银两以及地图。另外此去迷雪城路途遥远，要多加小心，比试完后若有时间可以到处看看，长长见识，但切忌一年之后一定要回来，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云霄阁百年一次的斗法大会就会举行，届时你一定要来参加。”

齐然把头重重的点了点，道：“那弟子明天就启程前往迷雪城。一定准时回来。”

张惊声把头点了点，往后堂慢慢走去，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你的年龄最小，我已经和他们说了，所以到了那，不管碰见谁，你都要以师兄或师姐相称，明白吗？”

齐然点了点头道：“徒儿明白。”

直到看着张惊声从眼前消失，齐然才怀着沉重的心情从虚降堂出来。走在路上，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搂住齐然，还听道：“爱雨的思春少年，怎么一副苦瓜脸啊！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哦。”

齐然转过头来，啐道：“我都二十六岁啦，不是少年啦！罗师兄！”

罗诩哈哈一笑，道：“恩，是爱雨的思春大男人嘛。”

齐然被弄得哭笑不得，并不理他，径自走了。

罗诩急追上来，道：“小师弟，你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啊，师傅刚刚找你干嘛？”

齐然说道：“师傅要我下山！”

“下山？”罗诩这时才注意到齐然手中一把寒气蒸腾的剑，双手用力抓住齐然的肩膀，大叫道：“飞剑啊！小师弟，你也太厉害了吧！连飞剑都有啦！”

齐然大叫了一声，道：“师兄，想杀人啊！疼死我了。”转而又叹了口气道：“这飞剑不是我的，到最后还是要交给别人的。”

罗诩一愣，叫道：“啊？还不是你的啊！要是你的我就拿来玩玩咯，那这到底是谁的啊？”

齐然刚想开口，却想道师傅的事还是不要跟外人说好了，便道：“我也不知，总之我下山的任务是要送剑的。恩，罗师兄，这次出门可能要一年的时间呢！我还要去准备一下，你就去做你的事吧，晚饭见……”

说完就独自回房了。

窗外唯有风声！阵阵做响，仿佛预示着一段新的历程。

风雨后的山景，褪尽了一切色彩，还以洁白如初，朦胧如羞；多了份历尽沧桑，而后喧闹不在，留下静静的山峰，映照孤单身影。

悲伤渐渐入髓，趴在窗前，谁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