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玄武哭泣
梦中,齐然微微皱着眉头。毕竟只有十五天啊,云霄阁就正式收徒了,如果错过了,怎么办?
小白的叫声时而会传了过来,感觉有些遥远,而又飘渺,更有些许不同往常。
缓缓地,齐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屋顶看了许久又转头向四周看去。这一觉,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其间齐然醒过数次,但都是片刻清醒之后又立刻昏睡过去,印象中,他只记得这是一间黑黑的堂屋,而他每醒一次,仿佛都看见一只不同的巨兽,印在了屋的顶部。依稀记得,有青色的,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每一种都是平生未见,乃至看过的古籍中也找不出对应的形状。
可是此刻,屋顶上是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只见此处的房间颇为宽敞,四角乃是红漆大柱子,青砖铺地,门户乃红木所做,看去十分庄重,唯独欠缺了一个窗户而显得不够明亮。一侧墙壁上乃是悬挂着一副只有海和雾组成的奇怪图像,像前立着一个铜炉,上面插着三支细檀香,正飘起缕缕轻烟,飘散在空气之中。
而另一侧的墙边,便是齐然所在,此处摆着一张木床,古朴结实,并未有更多装饰,房间也是一般简朴,除了上述东西,便没什么可以描述的了,或许正是这么空旷,才显出这里的宽敞吧!
齐然爬下床来,勉强行走,只是走路的时候,胸口依然剧痛,没有几步,便喘息不止。这伤是越发严重了……
“小白,”齐然本能的叫唤着这个从小便在一起的生死伙伴。
过了许久,这间房子依然寂静一片。
生死真的那么无常吗?齐然这么问自己。踌躇满志本是最怕打击,何况这两天连坐下来想想的时间都没有,接二连三的晕厥,齐然已经连把拳头握紧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还是第一次,沉默寡言,只是怔怔出神,以前纵使再累,齐然脸上也总是挂着一副灿烂的笑容。
可现在?
是什么影响了他的心绪?是否于梦中听尽了悲鸣?这座死寂的村庄,又到底隐藏了多少悲痛?
齐然木然的抬着头,屋顶隐约还有一丝,残破的痕迹……
不知哪里的一滴水,“啪”的一声,滴在了齐然的脸上。
这是谁的泪吗?泪?蓦然,齐然想起了梦中那只神兽,那只叫做玄武的神兽,玄武哭泣,自己分明感觉得到的哭泣。
而当齐然正在无边脑海中,默默承受这足够漫长的寂寞时,怀中的四颗‘星斗’突然大放光芒,迸发出几乎可与初升太阳比拟的光辉,灿烂辉煌,正气凛然,更兼之有一股暖暖的气流从中溢出,缓缓流入齐然体内。而齐然体内气海处也正氤氲起一团模糊的真气。
两股气流各自依照一定的规律在齐然体内乱窜。
当日药神用夹杂着各种灵药的戾气,把齐然体内的杂质都清理了一遍,改善了身体的体质,更激发出他体内的各种天生灵气,而最后的那一掌,便是为了把毒素排出,更是把灵气聚拢,使之不能扩散。
而如今,齐然于意外中灵魂顿悟,已经正式踏上修真之路,可他自己不知道的是,顿悟的竟是上古秘法之一‘玄武哭泣’。
在忘我而伤怀的界中,齐然不住的感受着那从没有过的悲鸣,又成功从心中的百般焦虑和扰人的伤势解脱出来,精神与盛夏的热意结合为一,汹涌着澎湃豪情,茫不晓得两条热流交替,历经各个穴位,从弱渐强的缓缓贯脉通经,滋养窍穴。
时间在他混沌中缓缓踱步,当他被一种强烈的澎湃感觉从深沉至似与天地杀伐中醒觉过来,已是大汉淋漓,粗粗的喘着大气,但眼神已经回复了原来那双灵动且自信的眼睛,而且看似更加凌厉。
伤,已全愈。
齐然站立起来,虽然疑惑,但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应该于那老人有关。于是,把双手往后甩了甩,稍微活动一下,便迈着大跨步走出门去。
这几日所遇事情匪夷所思,奇事一桩桩接踵而来。齐然活了十余年,各种训练经历非凡,但所有经历相加,却也不如今这几日这般惊心动魄,让人难以理解。
正想间,齐然已经步入院内,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他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就在老人的身后,小白安静的趴在地上,看到了齐然,立时站立起来,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舌头大吐,弄得齐然脸上奇痒无比,大笑不止。
正当小白把脸放在齐然脸部,摩娑着时,齐然突然碰到一根尖尖的物质。齐然大愣,拨开小白额前一绺雪白的毛发,只见前额正中竟长出来一只角,中间乌黑,顶端鲜红,约有三寸长,小小的滑滑的。若不仔细看,当看不出来的。
小白竟然长角了!齐然第一个反应就是朝那老人望去。
此刻那老人依旧在不紧不慢的修剪花草,神色间仿佛在雕琢一件非凡的公艺品。令人生出不敢打扰的感觉。
齐然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时间在一滴一滴流逝,小白也感觉到些许异常,变得安安静静。
当黑绒毡幕般的夜空嵌上第一颗星辰的时候,老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了齐然。
默然不语,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哀恸,转而缓缓地道:“竟然是先学会‘玄武哭泣’,看来成事真的在天,半点不由人啊!”
齐然不解问道:“前辈……”
老人把手轻轻拿起,打断了齐然的问话,道:“你既有龙驹相伴,识破了我布下的大阵,便该属有缘之人。四方神兽的幻像是我弄你的,不过我也想不到,你会悟出‘玄武哭泣’。呵呵,这儿好久没人来了,以后练好道法,有机会凭自己的本事来看看我。”
齐然到现在仍然有一堆的疑惑,不过也从老人的话中听出来了,老人对自己靠小白才得以进入这院落有少许不满。而身为‘齐云山庄’少庄主,齐然早就养成了对待前辈不做过多询问的习惯。
于是恭敬道:“谢谢前辈,晚辈定不忘前辈大恩,若在云霄学艺有成,定当凭自己的实力来看望前辈。”
老人本已转身离去,听到云霄阁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道:“你刚才说到云霄阁?”
齐然一愣,愕然道:“是啊,晚辈正是要前往云霄阁学艺,不知前辈为何有此一问?”
老人叹了口气道:“素闻云霄阁收徒,从来不收已经会道法的弟子。如今机缘巧合,你已经初入修行殿堂,怕是没机会进入云霄阁了!”
齐然顿时想起临走时父亲的话,云霄阁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心里不觉凉了一半。
却见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本封面已经发黄的小册子说道:“罢了,此书对修行并无什么用处,却有让精气内敛的作用,如果好生查看,或可不让人看出你会道法。”
说罢,摇手一挥,小册子便稳稳地飞到齐然手中。
“云霄阁还有五日便开始收徒了,而此地离之尚远,你现在启程,得龙驹之力,或可赶到,去吧。”言罢哈哈一笑,飘然而去。
齐然手紧紧抓住小册子,朝老人离开的方向跪了下去,磕头三声,声声响彻。
“前辈大恩,巍巍如山,晚辈刻骨铭心。”
齐然摸了摸小白的角,说道:“连你都变厉害了吧,可惜你不能说话,否则就能告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齐然感到这是一种陷进梦境的奇异感觉,漫天星辰更添疑幻似真的景象;或者人生真的不外一场大梦,而绝大部份时间他自己都在梦境里,徘徊不去,忽又觉得这些想法颇为荒诞,把头甩了甩,不再去想。
小白跟在齐然的身后,慢慢地走出朱门,离开那两头可爱的石狮,踏过窄窄的羊肠小路。身后,黑夜像一幅浓墨的画笔,深深地点在了朱门之上,最终把朱门再次隐藏。
快马如风,繁星点点,只见茫茫夜空,唯有西北天狼星,一闪一闪,隐隐有重出之势,相传此星一出,必有杀伐。
翌日,平凉镇上,一人一骑快速飞过,没有任何停留。
一间破旧客栈内里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于是,紫衣男子下达命令:全体解散,何处来,回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