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朱门
齐然整个人往下落去,快到地的时候,才听到小白“咴咴”几声嘶鸣,然后凌空而起,稳稳地接住了齐然,
此时的齐然,已经昏迷不醒,却依然有一丝神识可感受到身边的动静,任由小白带他飞奔,越跑越快。齐然只感到耳旁捎过呼呼的风声。
“轰隆!”雷声隆隆,从天边黑云中传来。几乎就在此前一刻,巨大的闪电划过天际,将夜空裂为两半,闪了一闪,才消退了去。伴随着这道闪电雷鸣,雨开始下了,一滴一滴打在齐然脸上,越来越疼。
终于齐然忍受不住,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小白跑了多久多远,齐然隐约觉得马突然转了身,再一次嘶鸣起来。朦胧中似乎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汗渍渍的双手从马鬃毛上滑脱开来。跌落地上……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清晨的第一丝光亮,透过天空中浓浓的云层和山野中飘荡的雾气,洒了下来。齐然慢慢的睁开眼睛,首先落人眼帘的是一个屋檐。
“屋檐?这里难道还是那个村子?”齐然心下暗道,却顿时大骇。
小白跑到齐然面前,停下来,头颅慢慢地试探性地凑过来,用鼻子在齐然的手上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齐然那被一掌打中的胸口,齐然紧紧地把小白抱住,小白也把脸贴了过来,摩娑着齐然的脸。
齐然一动,这才发现原来胸口已经被一些草药敷着了,对着小白笑了笑道:“呵呵,谢谢了。小白,这还是那个村子吗?”
小白微微叫了一下,点了点头。
“啊?”齐然惊讶的叫了起来,问道:“怎么不离开啊?我们可挡不住他们呢!”
小白把头指向村子的正中,摆了摆,整个身子站了起来,“哗——哗——”地长鸣了几声。
齐然艰难的地爬了起来,说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对吗?”
小白把头点了点,又把旁边的果子往齐然那推过去。四枚‘星斗’静静地躺在齐然身旁,一闪一闪的,仿佛感应到什么东西似的。
齐然吃了几个果子,才想起来,昨天怀中不是还有几个果子吗?摸了出来,才发现已经被压扁了。齐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对着小白道:“昨天本来还想留几个给你吃的,现在不行咯。”说罢,就把果子往后抛去。
小白神色一呆,然后叫了一声就往果子那跑了过去,几口吃完后,就凑到齐然脸边舔了舔,齐然感到脸上麻酥酥的,便笑了起来。
这一笑扯动了伤口,疼得齐然差点背过气去,摸着胸口一看,一个手印火红火红的印在上面。
“啊,小白,我们怎么那么倒霉啊!!”齐然不满的说道,又摸了摸伤口,低吟道,“疼死我了。”
小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巴咬着齐然的衣袖,往一个方向拖去。
齐然虽觉得奇怪,却不敢怠慢,小白一向聪明,肯定有什么事才会这样。只好强撑着站了起来,拿上星斗跟着小白而去。
这里不知道是村子的什么地方,但这个村子确是匪夷所思的大,比得上一个大的城镇了。但尽管如此,齐然已经跟着小白在这个村子里绕了整整三圈了。
齐然这时才隐约感到不妥,好像根本就进入不了村子的中心,而且这里的房子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路边的杂草有些许变化,齐然真的怀疑是不是一直呆在原地呢?
齐然不敢打扰小白,只见小白每过一处都仔细的看看,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突然,小白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东西似的,高兴的叫了起来。
齐然跟着小白左转右突,前进又后退的走动,差点累个半死,但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个村子,竟是一个大阵!
而且是连龙驹都差点破不了的大阵,究竟是谁设的呢?
最后小白停在了,一条羊肠小道上。而这里,齐然感到走过不下十遍了!
前方,两间屋之间有一条狭窄的缝隙,从缝隙之间可以清楚的看见一道门——红红的朱门。
缝隙的两边是青灰色的墙,墙头上有一蓬嫩草无言地向四周撇着,无风不动,有风便直指朱门。
不知道它是否受过朱门的渲染,是否含有朱门的生命。
墙上的瓦片青溜青溜的,隔夜地碎雨将它们冲刷得干干净净。偶尔有从屋檐上不知名的兽头滑落的雨滴,也迅速地渗入青石板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石地板很是光滑,一尘不染,每一块地板上都有些暗暗的纹路,只是风雨侵蚀留下的斑驳,早已模糊了——朱门最后的暗示。
尽头,却不失大庭院的风范,一左一右的石狮逐经磨损,虽然小到失去了王者的霸气,却另有一番可爱的味道。迎门的影壁上各种兽身图腾显示着精致的工笔,二级清石台阶空空独留,似乎等着人来访问,最终却只有湿漉漉的青苔将它装饰着。
门里的景况也只是西风残照,衰草离披,满目荒凉。
坍圮了一段段矮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或者只有苍幽的柏树以及漠视凡尘的天,才见证了朱门的兴衰。
柏树下,竟有一个抽着旱烟的老人,眼神中匿藏着一股刺人的锐利,缓缓地朝齐然招了招手……
姚家村东南方向,百里开外的地方——平凉镇。
一间破烂的客栈内,紫衣男子正坐在一个角落。
老鬼从外面匆匆赶来,到紫衣男子面前,说道:“按照楚氏兄弟的报告,少爷并没有出现在大道上,很有可能还在姚家村。”
紫衣男子微微一皱眉,刚想说话,却见楼上药神打着哈欠,走了下来。
一副乌黑闪亮的秀发在头上结成双鬓,身穿传自西北外族的服饰,而颜色却是自己采集草药浸染而成的天蓝色,高翻领,袖子窄小而衣身宽大,裙长曳地,领袖均镶有锦边,穿着一对翘头软棉鞋,翩然而至。其风华绝代的神采艳色,却非一般女子可比的……
老鬼给她的花容风采所震撼,神色一呆,转而叹道:“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姑娘一样,怪事!”
药神微嗔的白他一眼,却不接口,对着紫衣男子,道:“有否觉得那座村子很奇怪?”
紫衣男子略一沉思,低声问道:“你是说哪方面?”
药神左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头上的秀发无风自动,比刚刚多一股使人迷惑的慵懒气质,柔声道:“明明知道,还要人家说出来,真是。那里的戾气实在少的可怜哩,死那么多人,又是意外死亡,二十年太短了,戾气不会这么少的。”
老鬼接口道:“你是说那里有人或什么东西在驱散戾气?可这和少爷有什么关系?他总不会感觉出戾气的多少吧!”
紫衣男子淡淡地道:“龙驹可比你厉害得多。”
老鬼一惊,慌忙道:“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药神柔目中亮起精芒,日光灼灼,紧盯着门外的天空,低低的,仿佛是她轻声自语:“若样样都要我们出手,那他还怎么进步。不知怎的,怎么忽然感到他将来定非平凡之辈。”
说完,提步往楼上走去。身后,齐腰长发根根散开,四方飘荡。
姚家村,朱门。
对面是一对与世无争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与这尘俗全没关系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配合一副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齐然直感到自己像一叶轻舟,横在浪涛汹涌的大河之中,随着浪涛摇摆起伏,而唯一的陆地上却坐着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体,此刻更是伟岸如山。
一时他静静地感到这身边,这屋宇,这屋宇外的小道,这小道周廊的村子,慢慢地被那座山占据,静静地涨大。那是一种不可回转的永无止境的涨大。它就这么涨啊,涨啊,渐渐地齐然便感觉这世上,再没有他可以站立的地方。
“噗”齐然受不住压迫,浑体剧震,再一次喷出一阵血雨,晕了过去。
“哗——”的一声长鸣,小白露出一双血红并充满警惕和愤怒的眼神。
可是,那个老人把旱烟管轻轻放下,摸了摸雪白的胡须,笑道:“龙驹,哈哈,难怪,难怪!莫气,莫气,我帮你把那小子看看,能让龙驹低头的人啊,又有什么不同呢?哈哈。”
说完,不在理会小白的眼光,径直往齐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