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姚家村
一处山野小路上,疾驰着一匹白马,有如白云朵朵,翻滚在山荫道上。
它的身躯高大、健壮、挺拔,特别是凹陷下去的背部和鼓凸出来的臀部构成的那条弧线格外优美,一下子就把“龙驹”特有的风情展现了出来。
扬鬃奋蹄,风驰电掣,清晨的微光洒在它的身后,竟似有些追之不及。
现今虽然是一个修真者繁多的年代,大多以飞剑代步,但马匹还是普遍受到平常人们的重用的,特别是马中之龙的“龙驹”。
龙驹乃是天地所孕,于寒冬中置一以良牝(母马)于一灵气之地,至来春收之,马得有孕,所生得驹,号称“龙驹”。
龙驹禀性桀骜,出生之时便力大无穷,决不屈于它类。唯有真情方可感化,如若用它承认你,那便会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相反,若用暴力禁锢,它便永不屈服,以死相抗。
相传,龙驹已得天地之灵气,若再能与主人心灵相通,龙驹便又得人灵,灵性大长,便可化而为龙,非但能通晓五行仙术,更能腾云驾雾,翻云布雨,无所不能……
不过那终究是传说,龙驹本来就异常难得,而要它屈于人,不亚于痴人说梦,更不要说心灵相通了!!
可如今,这匹龙驹身上,竟平躺着一个人。
他的长相非常讨人喜欢,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双目长而精灵,鼻正梁高,额角宽阔,嘴角挂着一丝阳光般的笑意,看来刚刚睡醒的样子。
白马的马鬃迎风飘舞,并没有想象中的颠簸,反而是平稳的很。
“小白,停下”。男子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只见小白四蹄凌空,在地上轻轻地顿了一下,便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条接一条的分岔路口……
“哈,这是个岔路口,反正时间还很充裕,小白,我们走小路,从山那边绕过去好吗?”
“咴——咴——”小白一跃而起,双蹄腾空,发出一串长长的嘶鸣声,好像是同意了男子的话。龙驹的声音与一般马儿是决然不同的,高亢而又低沉,并有种说不出的霸气。
“呵呵”,男子走过去摸了摸小白的背,便和小白一起往前面走去。
岔路漫漫,没有尽头,却只在另外一条大路上,停顿下来。
一个紫衣男子双手附后,静静地站立在大道之旁,有意无意的眯着眼睛,似是正在小憩。
突然,一个白面书生般的男子从远方匆匆飞了过来,对着紫衣男子鞠了一个躬,道:“报告头儿,属下刚刚接到通知,少爷突然改变路线,走了小路。那小路通往一个叫姚家村的地方,据说那里的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光了,现在早已没人去了”。
紫衣男子把头轻轻一点,微笑道:“小道么?这样更好,我们追!”说完,身后飞出一把紫色飞剑,在空中顿了顿,便和人一起化做一道紫光,破空而去……
岔路弯弯却依然蔓延而回。
小白跑到路旁,兴憧憧的回头叫了叫。那男子把黄色的衣袂迎风甩了甩,便从十丈开外几下跳将上了,到了小白的跟前。
只见路旁的杂草堆里露出一快残破的石碑,男子慢慢扒开草丛一看,石碑上隐约写着三个墨色大字——姚家村。
“啊”,看到那“姚”字,那男子顿时气结,不由捶手顿足道:“刚刚才走过了个李家村,现在又来了个桃家村,今天的怎么又变水果了啊?”但转念一想,又心里自慰道:“总比前几天好啊,不是牛就是马,还有个乌鸦村。”
一声喝骂,带了几分笑意,那男子把手一挥道:“小白,走,我们到前面看看。”
四野莽莽,苍苍山间,总是被不断的风声一腔紧似一腔的撩过。
但需片刻,那男子的背后寒气一升,脸上那种新奇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说是村子,倒还不如说是坟地,大大小小的坟墓一个一个散落在狭小地路旁,周围长着高高低低的各种大小树木,间或有一两个坟前还立有块残断的石碑。
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大部分房子也只是剩下几根支撑的大梁。
小白也许感觉到村子的怪异,偶尔发出一两声短鸣来安慰一下这个村子的落寞。
男子把脸紧紧靠在小白脸上,无形的寒意侵入肌肤,摩挲着道:“唉,齐然啊齐然,这好路那么多,你怎么就偏偏走了这条了呢?连个鬼影都没有,这下惨了吧!”
齐然一人怔在当地,回过神来,与小白对看一眼,彼此都越来越是后怕。
突然,“咴——咴——”两声长鸣,小白向着前方长鸣不止。
齐然正在奇怪小白的行为时,耳边却蓦地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
这声音虽轻,但在这无人的村子里,却无异于晴空霹雳!更何况那声音如此阴冷,如此诡异,分明不似人声。
“咳,咳,咳——”
齐然心中一惊,向声音来处看去,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一个老人从极远的地方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强摁住内心的慌乱,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呢?”然后便朝老人摆了摆手,哆嗦着问道:“老人家,这……”
可话刚问到一半,齐然突然惊异地发现,那老人的双脚,分明竟是凌空的……
齐然重重的揉了揉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却猛的发现,刚刚的老人,竟这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要不是知道小白天生有种敏锐的感觉,齐然还真的会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眼睛无病,更遑论在村子的一个山头上,也同样有一双无病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齐然!那眼神中带着几分神秘的言笑之色,却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想着什么,只是他目光掠过周围的田地和树林,忽地目光落在一个有着一条条粗糙深刻的裂痕的坟冢上,随后,他面上神情再度掠过一丝确认的冷笑。
依旧是一身紫衣,只是此刻手中多了一柄紫色的竹剑,没有多余的花纹,象是没有经过精心的打造,随便拿出的一柄半路夭折的剑。
身后,那白面书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道:“报告头儿,这个村子我们已经查遍了,没有发现任何危险。”
紫衫男子微微一笑道:“恩,老鬼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是时候给少主一丁点苦头吃了。叫上你哥哥去准备吧!记住要把少爷和龙驹分开,龙驹天生就有灵力,一般的阵法对它不起作用!去吧。”
“等等,”似是想到什么,那紫衫男子突然急道,“楚衍我知道你小时候被马踢过,对马有些许怨恨,但这不是普通的马,不许伤它。若惹火了它,它日这马化而为龙,就是有十个你都不够死的!”
楚衍神色一凛,心下疑惑道:“这马真的那么厉害么?即便如此又如何,难道过了那么些年,那时这马还会记得我?”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龙驹被称为是世间精神力最强的生物,同时凭借着强大的记忆能力,任何人给它的伤,不论多少,他都会时刻铭记,直到有一天,寻你偿还。
不过想归想,却知道头儿的话不该是危言耸听的,便恭敬道:“知道了,少爷的爱马,我不会伤害的!”回答之际,整个人已飘然后退,急急往山下赶去。
而这时齐然正紧挨着小白,一步一步退往村子的正中。
齐然自幼便受到严格的训练,在普通人看来,他是极其厉害的,但他心知,自己决然不是这些能上天入地的人的对手。至于那是否鬼魂,他是从小便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魂的。
因此他打定主意:一般有那种飞天能力的人,不会有闲心来对付他一个无名之辈的,假如真的要对自己不利,那么也只能依靠小白的速度,逃跑了!却又担心在直线上小白比不过那些人含蕴非凡的速度,便放弃了直线逃走,而选择用村里的建筑和山后的树林,来发挥小白那宛若鬼魅的身法。
这想法在对敌上是很高明的,但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别人来这里目的!而这又恰恰正中别人的下怀。
时间悄悄过去,村子里依然是一片寂静,只有一人一马的脚步之声,回荡在莽莽村间,幽幽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