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忆•恐惧
掐指一算,马元进入监狱已近五天了。
虽然第一天,他没有被叫去做工,但从第二天起,狱警就来叫他去了。还是以前的石山,不过相隔将近一年后,这座石山已近凹进去不少。山已被犯人开成一个大口子,像一只张着嘴巴的老虎,虎视眈眈望着山脚下劳动的犯人。偶尔,阳光从缺口射下,照在犯人们汗水涔涔的身上。整个劳动场所,烟雾腾升,汗味四溢,在晴天复活过来的苍蝇,到处“嗡嗡”乱飞。
因为事实的真像浮出水面,也因为狱警知道马元的冤情,所以他被特意安排过,做一些不算危险、清闲的活路。也就是说,他每天指帮助捡一些碎石,撮箕满了后,有人会来抬去,倒进碎石机里。对于做惯农活的他来说,这点活路,就像活动筋骨。没有受皮鞭之苦——当然,其他犯人就没有他这个待遇了——马元也安安心心改造,全然没有逃跑之意。据说,他逃跑后,有犯人听说他逃脱,也模仿他的逃法,结果被抓了回来,不但遭受惩罚,还加了刑,所以,没有人再逃跑。当然,自从他逃跑后,狱警没有抓住他,那些看管他的狱警受到记过处分,扣了一月工资,心里窝火,一股脑儿的气要爆发在犯人身上了。
望着他曾经逃跑的方向,绵亘的大山,像一道道屏障。要不是心里冤,谁有这样的胆量逃跑。因为在大山里,一来少有人家,即使有人家,也不能钻入人户,寻饭吃,找水喝;二来,大山险要,不是累死、饿死,也会被摔死。直到现在,想起逃亡的过程,马元心里还在颤栗。是的,要不是遇到陶三一家,说不准现在已经在地狱当上领头了呢。地狱的“官”好当吗?一点也不好当,在他摔下山崖没有苏醒的那几天,他就在地狱走了一遭,那些牛头马面的“小的”们,乌拉着,张牙舞爪向他跑来,好恐怖——现在,他还在人间,而且很快重见天日,逃什么呢。
马元一边做活,一边仰头望着山口,暖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头上,多像嘟嘟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嘟嘟,她此时还好吗?小东,小秀,他们还好吗?陶三哥——不,陶三哥只能在心里叫了,一旦娶了嘟嘟,就不能叫他陶三哥了,趁现在还没有那层关系,赶紧叫吧;不,也许不能和嘟嘟在一起,以后还得一直叫他陶三哥呢,说不准呀,说不准——他现在还好吗?他抽旱烟的姿势很好看呢,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掖在袖筒里,另一只手托着烟杆,还真有点像托塔李天王呢,呵呵,越想越像呢。
“笑什么笑,还嫌不太苦,还有闲心自乐!”也许是听到马元的笑声,狱警走过来,怒目圆瞪。看着狱警恐怖的样子,马元闭着嘴,一边埋头干活,一边悄悄斜睨狱警。这位马警官,没有以前管他的那位李警官和蔼,老是托着一张马脸,左眼角的刀疤,像一颗辣椒倒贴在鬓角下,再让太阳一照,更红了。听人说——也许是人们瞎掰——这位马警官以前是县城的黑老大,做过不少坏事,因为上头有人,坐牢仿佛成了他旅游一样,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让人想不通的是,不到几年,也就是在马元逃亡的这年,这位黑老大居然又回来了,不过,这次回来,他不是来坐牢,而是来当警官的,所以,对犯人,他下手很重。不过,这位马警官也很讲义气,看不惯监狱里的强人欺负弱小的人,哎,这世道.....
这些都不去想了,管它是真是假,马元也不必刨根问底,只要不遭受他的拳头,就谢天谢地了。
掉过头,马元的记忆又回到他逃亡的那段时间。记得,跑出这个山口的时候,他又累又饿,但他听了过来,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意志力的神奇力量,让他在大山里逃亡了八天,还能活下了。
大山,这些蜿蜒的大山,荆棘丛生,深谷时见。逃亡中,他身上的衣服——当然是囚衣——不知被刮破了多少次,当然,到最后,连衣服也被跑掉了,囚裤也被挂掉了,鞋子也跑掉了,身上只有一条短裤。不知道嘟嘟在河边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惊恐,还是......反正,当时自己不知是死是活,只晓得陶三后来对他说过,当时他就这么个熊样。呵呵,要是平时,羞死人了。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自己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是老天赐予的恩典。他必需好好珍惜。因为,小秀、小东还等着他回去,当然,不是当然,也许吧,也许嘟嘟也在等着他回去呢。
回忆中,虽然充满恐惧。现在,马元心里踏实了很多。至少,他还有希望。所以,他得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