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和嘟嘟坐着回到清秀乡的客车。一路上，雪凝融化，路不再滑溜，师傅开车的速度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客车翻过大垭口，老远就看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清秀乡了。

清秀乡的村庄，袅袅的飘着一些青烟，那是农家里的炊烟。清秀乡背后，那些绵亘的大山上，白雪皑皑。可能是因为刚出太阳，还没融化吧。看过一层层大山，至少看过了十层大山，就是南头村了。

南头村，是马元和嘟嘟要去的地方。那里是嘟嘟的家，那里有嘟嘟慈祥的父亲，那里有马元的孩子们。

“到了，醒醒。”客车停在清秀乡的街上，嘟嘟还没醒来，马元只好摇醒他。

“到了？哎，真的到了，我睡了多少个小时呀？”

“两个小时，看你，回家了，睡得真香呢。”

“我就这个习惯，一坐车，就想睡觉。”

下了车，马元和嘟嘟走上清秀乡的街头，为陶三买了一条烟、几瓶酒——在城里买的几条烟，几瓶酒，原本是买给陶三的，不料被马元消灭了——烟，多半是马元抽，因为陶三抽的是旱烟，酒呢，多半是陶三喝，因为陶三嗜好酒。

从清秀乡到南头村，因为路况不好，没有车走。他们只好坐摩的。这摩的呀，两个轮子，即便路再仄、再烂，它也能像山羊一样在大山里奔跑。摩的师傅选着路，载着马元他们驶向南头村。

“你们开摩托，一天能赚多少？”马元打破沉默，问摩的师傅。

“这个说不准，分季节，春天和冬天好些，夏天没多少生意，赶场天和年关好些，特别是年关，打工回来的人多，生意最好。”摩的师傅说。

“一天能赚多少？”嘟嘟问。

“一天，这个也说不准，有时几十块，有时几百块，这段时间，每天可以赚五百多块。”

“这么多，为啥？”

“年关这段时间，我主要拉打工的，他们大多数不讲价，有时跑一趟上百块。”

“打工的有钱呀，很阔气的嘛。”

“你还别说，这些人中，大多数打工吃光，但是这些人一回家，就喜欢显摆阔气，瞎吹牛。”

“有存钱的人吧。”

“这也有，这些人多数是有家室的人，要养家糊口呀，在家的婆娘们抠得紧，回来多少不带点，要挨骂的，哈哈。”

“哈哈，你还真逗呢。”

“这是事实。”

......

一路上，马元、嘟嘟和摩的师傅一问一答，笑声不断。一个小时，摩的跨过马元曾经掉入的清流河，“嘎”的一声停在陶三家的院坝。

“有人来了，三爷！”正在院坝里玩耍的小东看到摩托车——当然，第一眼他没有看到摩托车上坐着的人是他的爸爸——赶紧朝门里喊陶三。

“有人？哪个？呵呵，马元兄弟，回来了。”陶三出门，看到是马元，大声说，“嘟嘟，快带马元回家，小东，你看谁来了？”

“他自己有脚，他不会进来。”嘟嘟一边提着行李，一边笑着走进家。

小东看到马元来了，愣了一下，随即跑过来，抱住马元的腿，仰着头喊了声“爸爸”。马元摸着小东的头，半响才说，“乖，东东，快去，给姨姨搁东西。”

“她不是嘟嘟姐姐吗，咋是姨姨呢。”小东摸着头，疑惑不解。

“快去，有糖呢。”马元催促小东。

“有糖，去，去。”小东跑进屋里，捧着嘟嘟给他的糖果，笑嘻嘻走出来。

“小东，姐姐呢？”来了一会，没有看见小秀，马元问东东。

“姐去割猪草了。”小东说。

“唉，这女娃很懂事，勤快，我叫她不要去了，还叫小东看着她呢，没想到她和小东串通，悄悄溜出去了。”陶三接过话茬说。

“兄弟，给钱呀。”摩托车师傅看着一家人只顾热乎，叫了起来。

“哦，你看，把人家都忘记了，回家来坐坐，吃饭再走。”陶三说。

“不了，不了，还有去送客呢，有人打电话来了。”摩托车师傅说。

“吃了饭再走吧，也不忙这一时半会。”马元请摩托车师傅回家坐，他不肯，马元给了他五十块车费后，他发动车子，一溜烟驶进大山，三拐两拐不见了。

这天。南头村。陶三家里，热闹起来。

晚上，小秀回来，看见爸爸回来，一头扎进马元的怀里，哭了。

在这个家里，“团圆”二字，可以说字字千金。

亲情，在南头村陶三的家里，生动地演绎。

“回家的感觉真好！”吃晚饭，马元和陶三碰酒时感慨地说。

“兄弟，如果不嫌弃，这里就是你的家。”陶三说。

马元看了嘟嘟一眼，嘟嘟看了马元一眼。他们的四目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

这些，陶三都看在眼里。“来，大家吃饭，喝酒。小东小秀，给你爸爸夹菜嘛。”

酒虽然不好，但喝在心里，热乎乎的；饭虽然不丰盛，吃在嘴里，那么香甜。

生活如此，还有什么奢求呢？

知足者常乐。这话不假。

这一夜，马元带着小东睡，小东抱着他的头，睡得那么香。

这一夜，嘟嘟带着小秀睡，她们谈什么，笑得那么甜。

生活的香，生活的甜，无非是这样。

有家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