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再次吃到久违的豌豆粥，跟脚有关。要是没崴了脚，他恐怕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吃到妻子熬煮的豌豆粥呢。

最近，马元在种庄稼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脚背两块骨头凸出，像“驼峰”。赶紧请人背去看

医生，医生“咔嚓”一下把骨头捏回原状。

医生用一些浆糊似的药敷在纱布上，贴在马元肿得像红萝卜的脚背上，再用纱布一层层裹紧后，医生开处方似的叮嘱马元：非得休养一个月；休养期间要把脚垫高，以免淤血流回伤口处影响治疗；要注意营养……

马元忍住脚痛勉强听完医生善意的叮嘱，心里犯难了。休养一个月，很好，可以请假不用进地；把脚垫高，这很好办，找几个枕头捆在一起，把脚搭在上面，就可了事；而要注重营养，简言之就是要吃的好，对于马元这个在吃上很随意的人，就难了。

医生罗列了一大堆吃的，比方菠菜、萝卜、鸡蛋、豌豆等等，多半是马元每天所见到的。至于哪些可以补，哪些不能补，马元并未做过具体的微量元素分析，很难定论。

马元犹豫不决时，第一个想到妻子。妻子嘟嘟是个心细人，又带着小孩，已经够累了。但结婚以来，马元就觉得她做的饭菜十分可口，且在营养搭配方面也很有讲究。

“照料自己的累活非她莫属。”马元想着，心里暗喜。

进门后刚落腚，妻子就向马元讲了治疗、营养补充等计划。嘟嘟说这是她从家到医院的一路上想好的。也难为她了，自己一边晕车，一边还把这些事情整清楚。在她的计划中，她特别强调豌豆粥的营养很丰富。

蓝秀也来了。怕我不相信，等嘟嘟说完，她有特意补充了说明：在她怀小孩的时候她研究过；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她经常吃。马元也看着她经常吃，自己也顺便吃过，很不错。

妻子们是早晨赶班车来的，到县城已是中午。讲了她的计划后，她就从提包里拿出一袋豌豆片，叫我和她一起捡。马元说脚痛，你就捡吧。她说活动一下，血脉通畅，待会再补充点豌豆粥营养，你就舒服多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微笑。有时候一个女人的微笑足以让一个男人去犯罪，何况是捡豌豆片之类的细活。马元拗不过她，和她一起捡了豌豆，她淘洗后放进锅里，精心熬煮起豌豆粥来。

经过大火、文火、小火几个程序，约莫个把小时，一锅豌豆粥煮出来了。粥是绿色的，就连已经煮烂了的米粒也是绿色的。整锅绿色的豌豆粥端在眼前，令马元想起春天山野里的春色来，自然的，环保的。马元低头看看豌豆粥，又抬头看了看妻子。妻子也看着我，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说，吃吧。

马元慢慢品着久违的豌豆粥的味道——不说吃而说品，是因为马元想从豌豆粥里找出些什么东西——绿莹莹的粥液顺着喉咙流入胃时，顿觉一片清凉。马元一边吃一边看着妻子，她那柔和的目光也显得一片清凉。

此时，也许她们的心也一片清凉吧，也许她要把她心底的那份清凉渗透到马元的体内，帮他减轻火燎火烧般的痛楚。

其实马元知道，一锅豌豆粥的营养并不算丰富，但是在某个特定的背景下，比方马元疗养的这段时日，一锅豌豆粥里却弥漫着锅里的那些简单朴实的温暖和关怀，或者那些通过吃粥后所提炼出的表白或者爱，仿佛一剂良药，可以减轻一切痛苦，甚至可以医治一切心灵的创伤！

在马元疗养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吃到了妻子熬煮的豌豆粥。浓稠的，清淡的，配以佐料，十分可口。经过医治和调配营养，马元臃肿的脚就像减肥一样消退了，痛也减轻了许多。被崴坏了的右脚日渐精神起来，开始和马元的左脚像亲兄弟一样配合如初，支撑着他的身体再次过街进巷、走村窜寨，走进一些所谓的道路或人生。

“等我的脚好了，你还熬不熬豌豆粥给我吃？”马元打趣地问妻子。

“就算你不再生病，我也一辈子熬粥给你吃！”妻子嘟嘟轻声说。

一辈子到底有多久？马元没有计算过。但这三个字感人之处，在于蕴藏在字里的表白和决心。

一锅粥也并不算稀奇，无非就是米粒熬煮出来普通食物，但一锅粥里蕴藏的却是“只可心领神会”、并体现在行动上或者嘴和心之间上的某种感觉。

因为妻子们的悉心照料，马元的脚好得出奇的快。

“我想这不光是每天妻子熬煮的豌豆粥的实质性功劳，还有那升腾在粥里的精神性鼓励。”马元说。

静下心来，马元发现了世间最美的东西——幸福！

在一碗碗豌豆粥里，幸福是如此的透明！

“握住一次，此生足矣！”看着眼前的妻子，马元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