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鸦雀无声，通天掌门更是身子如同木头般，半响才慢慢转过头，涩声道:“方丈，你说什么。”

只见苦玄大师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似乎说出这个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让他心有愧疚，

只见他眉目低垂，半响低声道:“通天掌门，我说的没错，东阳，的确是项天问的儿子。”

东阳脑中一阵轰然作响，隐隐有个声音在呼啸着，扯着他的心，让他的心慢慢跌入深海。

苦玄慢慢走上山，向无数错愕的目光看去，最后视线停留在东阳身上。

“当年，项天问死后，还有一名遗孤，正是东阳。”

“什么？”

片刻间，无数惊骇，震惊，不信，愤怒，责骂的声音如同爆裂般，在通天峰大殿上发出，诸掌门峰主齐齐变色。

只有东阳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那么深，那么深，然后泛起久违的嗜血的感觉，深深浓重的戾气，笼罩了他。

愤怒责骂声渐渐平息下来。苦玄不管其他人，甚至连通天掌门也不看一眼，目光停留在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东阳，即是担心，又是痛心。

待众人安静下来，苦玄慢慢讲了下去。

“东阳的父亲，是当年通天掌门的孩子，项天问，而他的母亲，便是妙仙子柳飘飘。当初妙仙子被追杀至瀛洲，虽然重伤发作身死，但临死前产下一子，便是东阳。”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耸动，所有人都被仿佛石破天惊般的话语给惊呆了。

东阳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仿佛整个天空都塌了下来，而自己，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爱，一直孤独的一个可悲的人啊。

那镂刻在内心深处的悲伤，此刻已经化为厉鬼，将他的心狠狠吞噬。

悲哀之后，你还剩下什么？

双目之中，一道金光渐渐亮了起来。那些绝望的呼喊，痛苦的嘶吼，伴随着心中那汹涌的戾气熊熊燃烧，从来不曾如此强烈的这般戾气伴随着那无数亡灵一起愤怒嘶吼的绝望，如同怒潮般充斥了整个胸膛。

而混乱之中，前方苦玄继续讲着:

“十八年前，项天问乃是正道万年不出的天煞孤星体质，天生与天地神物有亲近之感。当时正是青年，意气风发，一时冲动，便与曹元峰一起上蜀山意图收服蜀山神剑戮仙剑。”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大殿上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只听见东阳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苦玄定了定心神，向东阳深深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在蜀山时，他们遇到了前来偷剑的魔教妙仙子柳飘飘。”

众人哗然。蜀山宗主李青修脸上更是一片铁青。

苦玄接着道:“当时，项天问乃是正道年轻一辈第一人，心高气傲，而妙仙子也是魔教第一美人，两人皆是高傲之辈，想见之后，必定会争斗一番，但没想到的是，天骄佳人，相处一久，便暗生情愫。时间久了，两人竟然不顾正魔之别，私定了终生。”

这次轮到通天掌门身躯一抖，脸上露出无尽的伤感之色，这个隐藏在通天掌门内心十八年的记忆，终于再次被勾了出来。

苦玄面有悲痛之色，接着道:“一入情劫，再难回头。在项天问的帮助下，妙仙子偷得了蜀山的戮仙剑。但世间之色，变幻无常，项天问与妙仙子的事终于被正道中人发现。蜀山戮仙剑被偷，大动肝火，向昆仑质问，拿人。不得已之下，十八年前，依旧是通天主殿，七门会审，逼问戮仙剑去向。”

众人一愣，望着跪在地上的东阳，这情景与十八年前是如此之像。

“事关妙仙子生死，项天问打死也不说出她的去向。而就在那个时候，曹元峰受魔教妖人蛊惑，误以为魔教派人前来救项天问，一时糊涂，打开了昆仑护山大阵。顷刻间，魔教长驱直入，直接攻进了昆仑腹部。妙仙子也在这魔教军队中，她来到大殿，妄图救出项天问。但正道虽然护山大阵被破，道但魔教中人却忘了插在天门峰顶的诛仙神剑。危急之下，七大掌门共同驱使诛仙剑，大败魔教军队。魔教兵败如山倒，顷刻间死伤大半。眼见妙仙子生死一线，项天问请求诸掌门放她一码，自己愿意一命换一命。”

通天掌门面色悲痛，昆仑各大峰主脸上皆是露出一丝伤怀。

苦玄接着说道:“项天问自刎与殿前，只希望能放妙仙子一马。心灰意冷之下，曹元峰带着受了重伤的妙仙子逃出昆仑山。虽然正道答应项天问的请求。但正道仍不放过妙仙子，一路追杀，直到瀛洲。”

说道此处，通天掌门脸色一变，道:“我正道绝非言而无信之人，我等并没有去追杀妙仙子。”

“那是哪个无耻之徒。”徐秋枫大吼一声，站起身来大声叱问。

这时，蜀山宗主李青修慢慢站起，道:“是我。”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苦玄大师深叹一口气，问道:“李青修宗主，你又为何做出这种言而无信之事？”

李青修冷哼一声，道:“虽然项天问以死相逼，但我却不能冒这个险，妙仙子乃魔教不世天才，心爱之人被我等逼死，必定心有无尽怨恨，他日必定会成为我正道心腹大患，所以她必须死。”

“啊-”东阳怒吼一声，再也忍耐不住，身上青光大涨，向李青修冲去。苦玄大师急道:“快，快将他拦下。”

不等他说完，徐秋枫等人已经将他拦下。东阳泪流满面，嘶吼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天音寺众人，皆是低下头，口中默念佛号。苦玄大师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一路追杀不止，直到瀛洲神山。这时，妙仙子已经在没有力气逃走。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项天问也不知道，妙仙子她……”

苦玄沉默许久，深深叹道:“已有生孕。”

话音刚落，众人大骇。通天掌门更是猛的向后退了几步，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当时妙仙子心如死灰，已是必死之局。临死前，妙仙子产下一子交付给曹元峰，希望曹元峰能带她孩子逃走，好好将孩子抚养成人。而自己，在正道追兵到来时，将戮仙剑藏在神山山顶，然后自尽于神山。”

“其实。”苦玄喃喃道:“东阳的名字应该叫，项宁凡。妙仙子一生的愿望就是希望东阳好好长大，成为一个普通人。生老病死，平平凡凡过完一生，并没有让他报仇啊。”

说完，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皆是被这十八年的秘密深深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东阳无力跌落在地，失声痛哭。

“阿弥陀佛。”苦玄低头默念一句佛号，道:“上代的大错已经铸成，万万不能在犯下和当年相同的错误。所以，贫僧希望诸掌门莫要责怪与他。”

“责怪，谁要责怪于我。我可有做错什么？”

大殿之上，突然传来一阵惨笑声，这笑声陌生而凄凉，带着无尽的恨意。一直低头痛哭的东阳缓缓抬起头来，。

那时一片金色的眼眸盯着众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

苦玄脸色大变，急呼道:“东阳小友，快快醒来，莫要入魔啊。”

“哈哈哈哈哈。”

东阳仰天惨笑，声音凄凉悲壮:“什么正道，什么正义，我一生苦苦坚持，至死不悔，但我得到了什么，我算什么？”

东阳张开双臂，仰天长啸:“我算什么啊……”

这声音凄凉，动人心魄，催人泪下。

东阳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一直希望能遇到爹，娘。你们可知道。这十八年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东阳踉踉跄跄，痛哭道:“外面下着大雨，雷电咆哮。别人家的孩子还有爹娘抱着，轻声安慰，宝贝，不怕，不怕。而我呢，而我呢？”

东阳仰天长啸，声音凄凉:“我只有一个人躲在一间漆黑的小屋内，彻夜未眠，我也害怕，我也恐惧，我也想有个人对我说:孩子，不怕，不怕。可是，我没有，我没有。在黑暗中，只有我自己对着自己说，不害怕，不害怕。我那是多么想有个爹，有个娘，可是，我没有啊。”

东阳捂住脸庞，泪水沿着指缝缓缓流下:“还是孩子的我，为了活下去，我翻山越岭，采栽草药前去卖钱，这样我才活到了现在。但我为了一颗草药，被困山崖时，没有人帮我，只有我自己。只有我自己。”

“孩子，别……”通天掌门向前一步，想抱住这个无助的孩子，但仿佛只是几步之隔，却如同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你别过来。”东阳大吼一声，指着通天掌门，喝到:“你们这些骗子，你们这些小人，骗了我十八年，还不够吗？”

“老八！”徐秋枫大吼一声，身子腾空而起，想抓住接近失控的东阳。但突然空中光芒一闪，一道匕首直直刺向徐秋枫，徐秋枫面色一变，身子猛的向后退去，躲开了那匕首的攻击。

这时，大殿内突然多了两个人。

众人大惊，只见光芒一闪，一名一身蓝衣的少女挡在东阳面前，面对着这正道众人，却是怡然不惧。

只见她双眼泛红，显然是为了东阳而伤心，也不顾其他，一把拉住东阳的手，道:“东阳，你跟我走，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都是道貌岸然之辈，他们都在害你。”

东阳浑浑噩噩中应了一声，身前这个女子，不知怎的，在这个天地孤寂，孤单一人的时候，却是他唯一相信的存在。不由的握住了那双手，那双温柔的手。

大殿上众人，看到眼前这个女子，一下子认出了正是魔主之女，而身旁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却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朱雀。

诸人大惊，就在这时，整个昆仑一阵震动，然后便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炸响。

这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慌乱的大吼:“不好了，魔教攻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