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还是假戏?
玉溪的双肩因激动而颤抖,嘴唇一张一合,却是哽咽地吐不出一个字。
“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玉溪才含着泪应了声。
宁欢冲上前,紧紧抱住玉溪。
从前,她不觉得玉溪给她的感觉是那么踏实,那么安全,顶多就是玉溪离开几天会比较难过罢了,可是如今自己身边可信可敬可爱的人,唯有玉溪了。她此时更像是个即将要溺亡的人抓住了海面上漂浮着的稻草,燃起许久未曾燃起的希望,同时也是死抓着不肯松手。
玉溪抹了抹泪,粗糙又布满茧子的手轻拍了拍宁欢的后背。
宁欢感受到透过薄衫的茧子,一震,安娘健在之时,从未让玉溪做过什么粗活,那么这些茧子,又是从何而来?
宁欢松开手,拉过玉溪藏在后背的手,蹙着眉心又是关切又是斥责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玉溪的眼神有些闪躲:“没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
宁欢也是急了,音调提了点,喊了声:“玉溪姑姑!”
玉溪紧咬下唇,垂首不语。
宁欢的眼泪不知怎的蹭地就下来了。
玉溪慌了,赶忙拿出帕子给宁欢拭泪,一边还哄着:“这有什么好哭的啊?我来找你了,应该高兴才是嘛。”
宁欢抽噎着开口:“玉溪姑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告诉我,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好不好?你若再不开口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谁才是我的亲人了?你告诉我好不好,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你的手,你的茧子,又是怎么回事?”宁欢这时的难受却是半假半真,这一方面是为了哄玉溪将实话说出来,这另一方面,确实真的难受,玉溪确乎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此时玉溪若不以诚相待,自己真的就会感觉前路茫茫,只想倒地大睡,最好就此长眠,不再醒来。
玉溪犹豫了良久,一番心里挣扎之后,决议告知。浅笑着道:“进屋再说吧。对了,还得多谢那叶丞相呢,若不是他,我也未必能与你有再次相逢之日。”
宁欢亦是一笑:“也是,是该好好谢谢叶丞相。”说罢,携着玉溪的手转身,却不见了叶楚的身影。
玉溪疑惑,宁欢却是已经习惯了叶楚的神出鬼没,对玉溪笑道:“我们且先进屋吧,叶丞相想必是有公务要忙,先行离开了。”
玉溪点了点头,随着宁欢进屋。
彼时,叶楚踏在石径之上,衣角牵动旁边栽种的花草,伴着轻微的脚步声,沙沙声也随之响起。
叶楚心不在焉的走着,在纠结着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宁欢。
喜欢上了吧,但是是为什么呢?不喜欢么,那为什么不见到她会想念,见到她会有保护的欲望?
叶楚越想越烦躁,只想找个答案草草了事。
应该是喜欢的,是因为宁欢长着与潋滟一般的脸庞,对,就是这个理由。
叶楚找到了理由,嘴角勾起,彼时的他尚不知自己这错误的想法会对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的影响。
“那日,安娘死了的消息传遍了帝京,我在邀引阁里的生活自然也就不好过了。毕竟那时我为阁主时,待姑娘们颇为严厉,不似安娘般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极好地笼络了人心。所以如今没了安娘这个靠山,几乎是所以人都合着伙儿报复,苦活累活丢给我,我寄人篱下,自然不敢反抗,故而这手也就变成这样了。”玉溪音色哀哀,闻之可泣。
然宁欢却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呵,这也是常事。后来呢?”
玉溪惊讶于宁欢一时间态度心智的转变,她又怎知,宁欢得知了杀死安娘的凶手是任羽时,整颗心都死了,她又怎知,宁欢在投河时的那种无助与凄凉,她又怎知,宁欢在燃起了求生欲望后却无能为力的悲哀。这一切的一切,玉溪都不知道,她又怎能明白,宁欢一时间态度与心智的转变。
玉溪虽是不明白,但也是接着说了下去:“后来叶丞相找到了我,就把我赎了回来。众人议论纷纷,都说他好我这类徐老半娘的,他却丝毫也不在意。欢儿,我想他对你应该……”
“玉溪姑姑这几日也该是累了,先去沐浴吧。”宁欢含笑打断了玉溪的话。
玉溪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宁欢将微笑卸下,玉溪的话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且不说宁欢尚不能确定叶楚所做的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戏,毕竟叶楚混迹官场,不可能不是个很好的戏子,再者,就算叶楚是真心,她宁欢也承受不起叶楚的真心……
夜深亦凉,该睡觉了,待明日,再烦明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