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楚墨，你要做什么？不可以！”珈蓝心如擂鼓，隐隐地知道有不好的事发行是呢个，但是又不知道楚墨到底要做什么，不管怎么样要先阻止。

楚墨回头仍旧是对着珈蓝安抚地笑，“没事，不要担心我。”

再次面对城楼上的果子狸，楚墨平静地就像高子离根本不存在一样。“这天下，始终是我楚家的天下，你是抢不走的。我虽然不知道你身后有谁在，那个人有想要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不得善终的。”

话音落下，楚墨的周身生出一层保护罩来，光芒逼人，连珈蓝都不能直视。

“楚墨！”

珈蓝大喊，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施法将自己的目光变得能适应强光，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难过。

这是楚墨自己的选择，珈蓝知道，所以她不难过，不愤怒，不悲伤，也不上去救他。

楚墨运起千黯剑，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原本被珈蓝愈合了的伤口此刻又被撕开，鲜血重新涌出来，一滴滴地汇聚在一起，成了一条鲜血的水流，滴在楚墨下方的护城河里。

护城河与楚国最大的，也是正好绕了雾隐森林一圈的楚河是连在一起的，楚墨的血滴在河里，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踪影。

但是楚墨施了法术，不让自己的血液凝固，鲜血就这样一直流出来，源源不断地流进护城河里。

珈蓝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没有间断。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珈蓝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手腕，身上的锁妖链就掉了，在地上冒出一阵白烟之后，变成了一条普通的铁链，再不是神物了。

珈蓝站在岸上，泪眼朦胧中，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楚墨。

难怪，难怪昨夜要跟她说自己活不下来的话，他早就想好了要这样做。

要以死来谢自己和她的罪过。

事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天下的百姓都相信妖界不会再跟人界有任何瓜葛了。

“别哭，你答应过我不哭的。”

失血很快让楚墨体力不支，他单膝跪在自己的保护罩里，千黯剑仍然在他的胸口上散发着寒光。

“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这次我答应了你，不会让你等一千年那么久，但是你也要记得来找我，带我走，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

我一定会重新爱上你的，无论下一世我是什么模样，你又是什么模样，无论我是不是还记得你。

我都一定会再爱上你的。

珈蓝拼命地点头，她慢慢地浮起来，向着楚墨靠近。

“君若告诉我，我的帝王之血，可以在人界和妖界……咳咳……留下结界，没有谁可以打破的结界。你们可以放心了。”

这话确实对着所有人说的，众人惊骇，无言以对。

城楼上的果子狸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来的，只是安静地看着，手里也放开了玄衣和红衣。

楚墨的嘴角也开始涌出鲜血来。

“好狼狈啊，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楚墨说话也不能完整了，断断续续地，很吃力的样子。

“你到底还是丢下了我一个人。”珈蓝走到保护罩前面，没有发现自己进不去这个不同寻常的事实。

珈蓝趴在保护渣上，轻声跟楚墨说话，生怕声音大一些，楚墨的伤口就大上一分，其实就是大上一分又怎么样，不过是血液流得快些而已。

“又要让我等你了。”

楚墨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息。

“对不起，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是。”眼泪又流了下来，珈蓝抬袖去擦，却越擦越多，“谁让我都等过一千年了呢，再等几年有如何。再说，天帝都答应……”

珈蓝忽然说不出话来。

天帝。

天帝！

天帝！！

“原来是这样。”珈蓝嘴角浮上一抹苦涩的笑意，“竟然是天帝授意的。我早该想到的。除了天帝，还有谁能那么容易地知道我的弱点，把我们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楚墨说不出话来。

“珈蓝。”

“记……得来……找我……”

珈蓝捶打着保护罩，但是打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墨身体里的鲜血不断地流出来，流进护城河，天地间忽然有了莫名的光芒。

珈蓝捏诀，用妖力去撞，力量波及到四周，连城墙都摇摇欲坠。

远方的青衣和白衣立刻过来趁机就走玄衣和青衣，高子离和守城的将士也醒悟过来，赶紧逃离城墙。

“楚墨！”珈蓝大喊一声。

天地之间的光芒愈发明亮。

“珈蓝丫头。”

天空中忽然传来喊声。

是芷芯和君若。

珈蓝停下挣扎，只是依旧看着楚墨，楚墨也看着她，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我会照看好他的魂魄，看着他转世然后告诉你的。这是你想要和他在一起必须付出的代价。天帝也是看你们人妖两界矛盾渐深，才这样做的。既成全了你们，又给了妖界和人界一个了断，你该知足的。”

君若说。

“而且，天帝还赦免了我和芷芯，就像你说的，一千年都等过来了，还怕再等几年吗？我求了天帝再给楚墨一个恩典，他可以两年后带着回忆从魔域转世，不用受一千年的酷刑了。”

珈蓝还是不懂，没有搭话。

芷芯以为珈蓝还没想明白，“珈蓝，相信我们吧，你怪不得天帝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嘘，让我和他待着吧，不要说话。”珈蓝手一挥，大片的雾色花凌空而来，竟然将芷芯和君若为了起来。

君若抬手施法，想把花幕弄开，却发现没用。

君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王怒。珈蓝修成了王怒。”

芷芯也是脸色一白。

珈蓝不过在神域里待了百日，竟然练成了王怒。想想也是，楚墨待了两日就可以驾驭十七芒星，何况是九尾狐的珈蓝。

炼成王怒，也是情理之中。

“只求珈蓝，不要冲动。”芷芯拉着君若的手，两人担忧地对视。

这花幕只是王怒的一个先兆而已，珈蓝并没有使出真正的王怒，但是这已经足够困住身为上神的芷芯和君若了。

君若抱紧了芷芯，“不会的，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楚墨也是。他们会比我们还要幸福的，一定会的。”

事实上，珈蓝确实没有想要使出王怒，只是想安静地和楚墨待一会儿而已。

珈蓝走进保护罩，轻轻地抱起楚墨，楚墨脸色白得和纸一样。

“珈蓝……不……要……”

“我知道。我说了，我不舍，你知道我的。”珈蓝就这样抱着他，在护城河的上方。

鲜血一直往护城河里流，顺着河水流向了楚国的四面八方，流过的地方，都升起透明的结界。

退回到十里外的妖族众人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结界，不用试也知道打不碎。

青衣和白衣带着红衣玄衣退回了结界里，没有去打扰珈蓝和楚墨。

楚墨放心地闭上眼睛。

珈蓝静静地看着他。

远处一道天雷响起，楚国的夜色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