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朕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齐致天一声冷笑，却让在场的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这怒极反笑的背后，安王这次是彻底的完了。

安王也真是糊涂，他现在越提杨紫雪，只会令陛下更加恼怒杨紫雪而已，除此之外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齐致天摆明了就是死活看不上杨紫雪，你偏偏要将杨紫雪提出来，这可不就是正大光明的跟皇上做对吗？

就为了一个女人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作对到底，那么齐致天还会对这个女子有任何的好看法？更何况这个女子本身也不是很聪明的人，做事做得那么露骨。

杨紫雪却突然上前一步，跪在了齐致天的脚下。“罪女请求皇上，能让罪女弹奏一曲。”杨紫雪期期艾艾的说完，还含情脉脉的看了齐风安一眼。

“准。”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今要耍什么花样。其实也无非是那几样，表明她和齐风安两个其实是情投意合罢了。

可惜了，你是真情假意对我来说没有半点意义，我知道你知道你毁了我最疼爱的儿子，就足够了，其他的？真的重要吗？

齐致天在内心冷笑，面上却是越发沉静淡漠。甚至还带出了点点笑意，可是深谙齐致天如宁素璇江语菱等人却知道，齐致天如今是真的怒到了极致。

这样的怒火别说齐风安和杨紫雪这样的一小对，就是再来个十对八对，齐致天的怒火也绝对能给他烧没了。

琴抬了上来，杨紫雪素手覆上琴弦，虽然形容着实不堪，却生生带出了一股高雅之味。宁素璇目光闪动，这杨紫雪也不像是看上去这么无能，至少这基本功确实是万分扎实。

就她抚琴的动作形态看来，杨紫雪足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可惜这位大家闺秀的座位实在是太不堪了些，让许多人都深受其害。

琴音在这时缓缓从琴弦上泛开涟漪，正是那日宁素璇和齐风安所共谱之曲。杨紫雪弹来不但通畅至极，内中的情意款款足以叫人心醉。

宁素璇却摇了摇头，这曲子的开头是她所做，还是当着齐致天的面所做出来的，更是由齐致天亲手记下的谱子，杨紫雪这一招虽好却也大大的失算了。

“果然是好曲！”一曲终了，齐致天感叹一声，可惜这曲子朕之前就听过了，而且那时还是此曲尚未完成之时。

齐致天看了看宁素璇和齐风安，宁素璇对他毫不介意的笑了笑，目光却看向了齐风安。齐风安的目光中有震惊还有不解，眼神偷偷看了一眼宁素璇，竟然有那么几分心虚。

“此曲乃罪女与问悔王一同所做，请皇上成全。”杨紫雪极为自信，这一曲是她所听过的乐曲的巅峰之作，足以打动任何人，哪怕你铁石心肠也一样。

“有问悔王可以作证，风安，你说对吗”杨紫雪转过头去问齐风安，齐风安一脸震惊的看着杨紫雪。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宁素璇一同谱就的曲子，今日会被杨紫雪用到这里，甚至还把宁素璇的份抹去，变成了杨紫雪。

他看着杨紫雪眼中的殷殷期盼，可是口中却始终都无法吐出违心之言。

便看着大殿之上，不少文人雅士抖搂出惊艳之色。杨紫雪知道自己的这一条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半，这样的绵绵情意之下，你齐致天难道还要棒打鸳鸯？

“来人，将杨家满门收监，欺君之罪按律九族当诛，杨紫雪你可有话说？”这一曲是他亲手记下的谱子，明明是宁素璇所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杨紫雪手里，但是想必和齐风安脱不了关系。

“罪女不知，何事欺君？”不可能，这曲子明明未曾流传开来，齐致天怎么会听过。她也是在无意中听到齐风安吹奏，下足了功夫才让齐风安将这首曲子交给她。

她二人时常想和此曲，那曲中所表露的深情，更是让他们两个更加情深意笃。

“这首曲子的开头，是朕亲手记下，你觉得你何事欺君？”齐致天反问一声。“璇儿你说，这谱子怎么会流落出去。”

齐致天的语气并不温和却也不十分恼怒，送上门来抄家灭族的借口，这杨紫雪也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启禀陛下，臣女所做此曲之时，只得上半阕。后为问悔王接下下半阙，那日问悔王便径自将曲谱从臣女这带走，至于为何……”

宁素璇说到后面有些说不下去了，这齐风安带走谱子也就算了，交给杨紫雪上金銮殿显摆是个什么事？还嫌齐叔叔气的不够重？

江语菱走过去看着杨紫雪。“为了能做安王的王妃，你就这么心机费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曲子本是璇儿无意中作下，当霓虹宫和皇上也尽都在场，岂容你如今来颠倒黑白。”

江语菱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欺君之罪你担的一点都不冤枉。这首曲子若真是你和齐风安所做，那也许今霓虹宫和皇上都会为这样的情谊所感动。

可惜的是这曲子根本就是宁素璇当着她和齐致天的面作出来的曲子，一点一滴的试音，甚至齐致天本身就参与其中。

就算是后半阙齐致天未曾听过，可是前半阕齐致天却是不会认错的。若是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都不认得，那么齐致天也不用再这帝位上呆下去了。

齐风安的脸上一片灰白，目光中也再也没有光彩。终于从齐风安口中喃喃的吐出一句话。“不对，这曲子非你我所写。”

齐风安看向杨紫雪，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是这样的陌生。

“我知道你的打算，但是做人不求对得起天地，至少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紫雪，我早就告诉过你这首曲子是我和宁素璇一起写的。那日偶然听宁素璇的上半阕，本王意随心动接下下半阙，这就是这首曲子的由来。”

齐风安默默的闭上眼睛，却异常坚定的说出这一段话。“本王知道这样的真相会害了杨家满门，但是本王却无法说出违心之言。紫雪，今日的你让本王很失望。”

齐风安虽然说为了爱情可以牺牲自我，但是该有的操守他还是有的。事实就是如此，就算明知道这样的事实会让杨家九族尽诛，齐风安还是说出了事实。

他不觉得他和杨紫雪之间的情爱有错，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是非黑白。

齐致天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儿子。为了所谓的情爱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最后却不愿意为了爱人放弃心中的坚持。

就算明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却依然坚持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若是这孽子继续赌自己心中的不忍，齐致天反倒不会有任何犹豫。

“杨紫雪金銮殿上欺君罔上，诛杨家满门以儆效尤，念杨紫雪怀皇家骨肉，特饶杨紫雪一命。”齐致天看了看齐风安，所下的判定却不如之前那样坚决。

齐致风也叹了一口气，之前挺想要抓着这小子打一顿的。可是如今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说这小子糊涂吧，这小子还真是糊涂到家了。

可是到了最后却没有泯灭了最后的良知。须知道，就算他不说出事实，宁素璇也不会十分计较，因为事实本就大白天下，齐风安却依旧不愿意违背本心。

从这里来看，齐风安未必就不是个好男人。只可惜杨紫雪这样的女子，生生毁了齐风安的前途。这杨紫雪到了如今都未曾醒悟，还妄想着当王妃啊。

宁素璇突然笑了，“这曲子臣女如今已经修改完善，今日便借杨姑娘的余韵，为陛下献上一曲。”这一首曲子本就为齐致天所作，如今就让这一首曲子，为齐致天消消火气吧。

就着刚才杨紫雪弹得琴，宁素璇也开始了她的演奏。还是刚才的那个曲子，可是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那个曲子由杨紫雪弹来，虽然缠绵悱恻，可是却也仅止于此。宁素璇弹来，缠绵悱恻之中又多了几许伤感，哀叹柔婉之余更增添了几分劝慰之意，到了后段竟然让人有海阔天高的壮丽，似乎又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正是柳暗花明。

齐风安眼中透露出惊讶，真正被这一曲所震慑住了。之前每每和杨紫雪相合之时，虽说情意缠绵，可是却总觉得内心中有种别扭，甚至曲子也不是一样的流畅。

可是今日听宁素璇弹来却觉得豁然开朗，当初他虽然接下了下半阙，可是却偏离此曲真意甚远，就算是再好听又能如何？终究不是之前的曲子了。

如今宁素璇修改并且重新整理过的这首曲子却恰恰相反，是按照宁素璇之前的思路将整首曲子熔于一炉。他和宁素璇之间的差距，他现在总算是看清楚了。

齐致天和齐致风眼中都有欣慰之意，宁素璇的这首曲子虽然隐约可见，杨紫雪所弹那首曲子的影子，但是却更加超脱。

将整个曲子的意境上了更高的一层楼，这曲子分明就是劝齐致天放下往事。林雅的事情在齐致天心中纠结了整整二十多年，如今却从这首曲子中找到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