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的重生?不,我的
雨一直不停地下着,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每一处都痛得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赤脚走在盛夏的大街上踩着柏油马路,呵呵,对了,现在应该是再也不能走在那里了吧。胸口那扭曲的伤口在不断愈合,但疼痛依旧撕扯着伤痕,仿佛要把我推进深渊,无尽的黑暗。
前一个时辰我还浮在一旁看着那个男人搂着怀中的女子,下一瞬间女子突然放大的瞳孔和惊恐的表情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把尖刀插进自己的心里,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么!
这一刻我躺在雨水里忍受着那个女子全部的哀痛,我也想问,为什么?可是没有答案,无可奈何的我在雨水中晕了过去。任凭雨水冲刷着周围的血迹,那味道弥漫着死亡的恐惧。
从来没有想过我还会醒来,那样的致命伤口不是早该死翘翘了,莫名其妙的我躺在缦纱帐里,淡淡的麝香缓解了我的疼痛,我挣扎着想做起来,却发现只是徒劳。麝香?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闻多了不好,以前看宫斗小说觉得好奇,什么味道能在无形中杀了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后来还去了香馆闻了这味,当时听说西药用麝香可作强心剂兴奋剂等急救药,难道我也用了麝香??
“别动,你头部受伤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对我说。那声音让我觉得很安定,很舒服。
“头部?”我印象中好像是胸口中剑啊,难道是倒下的时候碰到的?那胸口的伤呢,他看到了没?
“是啊,我让脉脉替你检查了一遍,除了头部其他没有伤痕。”他似乎看出我的疑虑,端过药碗喂我喝,我仿佛也是理所当然地喝着药,顺其自然的我都没有任何不适应,“慢点,身上有伤呢。”
“哦,谢谢。”本能地说了句。
“小五,什么时候学会说谢谢了。”他一边喂药一边笑着问我,这感觉像是和旭的微风,令人神往。
“小五?你在说我吗?”我是小五?呵呵,本小姐一贯排名老大的。
“你不记得了,我是谁你也不记得?”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但似乎不是防备。
“二哥?”我闭上眼睛,脱口而出。随之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浮现在我面前。。。。
画面中的小女孩一出生就是大金王朝最尊贵的公主,相传当天皇宫内外的牡丹花全部开了,河东大旱也因天降大雨得以解决。大金王朝的皇帝金岌当即册封她为长公主,封号华圣公主。(在大金,华是皇家最高权利和地位的象征,至于圣字,乃是因为公主生下来右边的肩膀有着凤盏花的印记,上古传说凤盏出,天下定。)皇帝因此很是宝贝这个女儿,以至于当时最受宠的悦妃所生的女儿只封为金禾公主,如果不是华圣,这长公主必然是金禾的,本来不受宠的皇后也因为这个女儿的到来重掌后宫。华圣小时候侍宠而骄,连太子也未放在眼中,唯独对二皇子另眼相看,二皇子也对这个妹妹的宠爱超过了一切。七岁那年九都帝国天子携独子来我朝游玩,十岁的林煜枫第一次看见华圣,年少轻狂说要娶她,却没想到她更狂,说要天下为她做娉。最终他没带走她,却在离开后的第二天得知她失踪了,多年后我想,也许那晚带走她一切都会不同了。
看着她的记忆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记忆,那夜华圣没有再回凤临宫,而是被人掳走。至于是谁,也许就是那晚亲手杀她的那个严王吧。七岁之后的她活在一个偌大的花园里,有着和皇宫里一样的待遇,还有着温和如玉的严月纶,大金皇朝的禁卫军统领,与大将军王家宏在战场上齐名,却比王将军更早封王。记忆中的他永远都会微笑着为她做任何事情,而她一直活在这片宁静之中,不曾有过痛。他教她诗书辞赋,比皇宫的太傅们还要认真,她喜欢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阴柔的眼睛总是一眼看穿她的内心,她常常想着也许不做公主也很好,八年的相处让她完全对他放下戒心,然而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同样温柔的他搂住慌张无措的她,趁幸福肆无忌惮得充斥她的思想,一把钢剑便刺穿她的胸膛,不解,疑惑,憎恨,爱慕,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
我下意识地抚住胸口,仿佛那刺痛还在漫延。?
“小五?”炎阳担忧地看着我。
“天哥哥,我没事,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出我在这儿,也不要说出我还活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华圣会这样喊。但看到炎阳的表情我知道我喊对了。面前的这个人是炎阳,大金王朝的二皇子,可为什么我脑子里关于他的一切那么混乱,甚至会下意识地喊他天哥哥。
“我不会说的,但是这八年你去哪了,为什么会受伤?”
“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华圣对谁有着有着威胁,我可不想短时间内再死一次,掉进海里的窒息让我对死亡更加畏惧,既然能再活一次,我就要好好活着。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让脉脉找我。”炎阳知道我不想多说,我也仿佛算准了他不会多问,点了点头,就看见脉脉走了进来,是他身边的侍女,很聪明,我很喜欢她,因为她很像炎阳。
我在屋内躺了半个月,终于奈不住寂寞出了竹舍。脉脉陪着我仔细逛了逛这建在半山腰上的竹舍,翠绿的竹林和纯天然的清潭将竹舍包围起来,屋子旁边就是破石而出的山泉,在水车的旋转下撒向周围,人站在那仿佛置身于水雾之中。我喜欢这种感觉,非常喜欢,脉脉说这是炎阳为爱人建的,我不知道那人是谁,脉脉也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那个女人不是嫁人了就是死了。直觉,女人的直觉。这段时间我只能靠医书打发时间,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整个竹舍全是医书,但我也很识相的没问,倒是脉脉说整间竹舍就像是为我建的一样。事实上我还真觉得着就是为我建的,那么熟悉,那么安宁。比起那个肮脏复杂的城市,这里确实很适合我。像梦一般的适合我。
炎阳这段时间没有再出现,毕竟他是大金的二皇子,忙是正常。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炎阳早就不在朝里为官了,我失踪之前他就离宫了,一直游历天下。这里离皇城很远,与九都倒是挺近的,这使我突然想到那个十岁就说要娶华圣的小男孩。心不自觉的乱了节奏。半年后,在脉脉的教导下,我的医术有点小成,加上现代常识性的一些医疗知识,常常被脉脉夸。
“公主真是聪明啊。”脉脉总是不经意的喊出来,虽然不喜欢公主这个代名词,但是我认了。
“呵呵,是脉脉教的好。”我自认还是个平易近人的公主。所以就免了他们的所有礼节,不过应该是炎阳教导的好,这个我所谓的二哥怎么都不像是皇家的人,也许我也不是。
“公主想什么呢?”脉脉替我梳着头发,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母亲……不对!脉脉怎么会像母亲呢?
“没什么,想我哥哥怎么就不知道怜取眼前人呢?”我看着脉脉突然变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我猜的没错,她肯定喜欢我哥哥。
“公主你不要乱说,奴婢对殿下绝对没有私心,奴婢只是……”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那神情我总觉得怪怪的,我一看也不好再为难她。
“逗你啦,其实喜欢也没错啊,感情本来就没有罪的。”我想到华圣爱着的严月纶最后竟然亲手杀了她,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严王,难道他就没有爱过她吗?好吧,我承认我八卦。
脉脉看了我眼中闪过的悲伤,也转移了话题。那天我们都没再提过感情的事情。脉脉继续做她的老师,我就是乖学生跟着她学,人生还真是奇妙啊,在现代我不喜欢学习,到了这个不知道什么年代还是得学习,只不过不用和任何人相比较,我就是我,好坏都是我说了算。没有竞争,没有算计,我还真是爱这个地方。一年后,我的16岁生辰,华圣的忌日,没有谁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一天穿的素白,发髻也是随意的挽了起来,脉脉虽不解但还是很配合的给我准备了清淡的食物,一杯浊酒。华圣,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忌你,但愿你在彼岸不会再碰到背叛,如果我有能力定会为你报仇,如果没有你就原谅这一切吧,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既然已经离去了,就别再执着了。这话是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炎阳记得我的生日,那天他没有给我带礼物,却说要带我出谷去玩,我当然很开心,但心里更好奇当初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究竟怎么被救的也不知道,之前从来没想过要问这些,因为没必要。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炎阳慈爱的看着我,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会是慈爱。
“真没想到你现在才问,现在的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如既往地宠溺,我却感动得想哭。
“我记得当时我不在这片山林。”我忍住眼角的湿润说道。
“是的,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我从你的衣冠冢……”他顿了下,看了看我,似乎很自责。
“二哥,没事,公主失踪不是件小事,唯一能平息的就只能是宣布死亡。”我看淡了,也许不用回去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从你的衣冠冢出来后,看到严王急匆匆的离去,他从来都不会这么紧张的,我猜他肯定是有事。所以准备追上他问问,结果无意间听到了吴少卫说道你的消息,就不动声色地追了过去。结果……”
“跟丢了?”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炎阳的脸色有点难看,若不是他疏于练武,也不至于跟丢一个少卫。
“要是跟上了,我怎么会受伤呢?”感觉就是这样,他不会舍得我受伤。现在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问我的失踪了,因为对方是严王,他一早就知道,只是无能为力。
“后来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晕了过去,我以为你受了重伤,全身都是血,雨水那么大都没有冲淡那股血腥味,我当时怕极了,真怕……”他说的是实话,当胸穿过,怎么会不严重。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哥哥。”我安慰着他,同时安慰着我自己。
“是啊,幸亏你没事。可是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伤你那么重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其实明知道他了解真相后不可能把严王怎么样,但是有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哥哥还是很幸福的。
“那这一年你查到了吗。”顺理给哥台阶下,对大家都好,我若不问,他心里毕然愧疚。
“没有,当时的雨太大了,根本没有留下一丝印记。”我想是你不愿意相信是严王下的手吧,不过没关系,我没打算找他报仇,在我知道他的身份以后,除非有一天我回到皇城,有足够的能力,我一定会亲手解决他。又或许我从没想过要报仇,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那就不要再找了,我不在意。”只要我还活着,一切都无所谓。活着,多么美好的词语啊。
“小五……”他搂我入怀,淡淡的香气,“你长大了。”
我当时没明白那句你长大了的含义,也不想明白。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很不幸的我晕车了,马车停在山涧边,我看着那马车,实在提不起再次上去的兴趣,但是炎阳这次没有纵容我,硬是逼我上了车,然后马车又开始颠簸了,我郁闷啊。脉脉很适时的递给我茶叶,我像看到救命草似的含在嘴里,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感觉好些了。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上马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