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再长，终究是会回到白昼的。

黑夜好可怕，它会让人渐渐迷失，迷失自我，迷失方向，忘记挣扎。浑浑噩噩，而不自知，可是，阳光终会把迷失的人找回来的。

马锐回来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相思像一把锋利的刀，把顶天立地的英雄划得遍体鳞伤，可是，对儿子的爱却把他唤醒了，他明白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要做什么样的人。

只是，当二人沉浸回忆的时候，马锐突然警觉的说了一声：“什么人！”

说罢，便是脚底灵动，挡在了马逸冰身前。

四周清风徐徐，无声无息，却是不见人影，只是，身后的天池忽然间雾气大现，夜空里幻影再现。

夜山之中，突然无端冒出满山虚影，似是人动，却是无人胆敢前来，只是在不远处静观，等待时机。

马锐淡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说道：“儿子，现在我便交你马家武学的基础，听好了！修武之人，练气为先，光武帝国门派居多，细分道者、武者、佛家三类，各有其精妙所在，只是百家归一，都离不了锻气，我马家的练气又叫修气，是集天地阴阳气息调和而成，初修时，打坐冥想，寻找体内八门经络，专攻一门，吞天地精气，吐内在浊气，润华久时，便可破开一门，达成武者基础。”

不远处，朦胧雾色之中，白眉四道极度慌张，虽然尾随马锐马逸冰上山并没有出现差错，他们四人甚至以为自己的隐匿功夫居然连马锐的气贯百里都探查不到，只可惜，他们错了。

白眉老大反应最快，行踪暴漏之后，他便匆匆凭空洒出迷烟，这是一种虚无的可以短暂制造幻象的道术，也是他引以为豪的独家迷雾，可以肆意捏造人形，制造假象的同时，暗地出手。

只是，现在他的道术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竟是惊摄于马锐的滔天霸气，愣是无法逼近。

老二在一旁，悄声道：“中了，中了，大哥，咱快闪吧，我早说了，这买卖不好做，不好做，小命搭上，我老婆孩子咋办？”

老三掏出刚刚抠指甲的短匕，说道：“霸王硬上弓，大的小的一起做吧。”手却在微微颤抖，明显是底气不足。

老四倒是亮出兵器，目露凶色，不等招呼，已经发身飞出，她的身体轻巧无比，若不是语言粗俗，真不会想象她会是个女人，只是留了一句话萦绕耳旁：“男人都真他妈窝囊，看我废掉那什么青龙不败的神话！”

“混蛋！不知天高地厚。”老大暗暗骂道，却也身形微动，没入了幻影当中，此时也真要应了老三的话，霸王硬上弓吧。

“刷…刷。”四个身影摸着夜中雾气先前逼去，白眉女子森白骨爪已经架在臂上，白眉道人拂尘抖落，内里竟是藏有布满铁刺的钢伞一柄，而不情愿跟来的矮男操持铁斧头一把，高男手操两柄精钢短匕，四人前后行动，凝气而上，想要一击得手。

只可惜，他们又错了。

放在平时，四人合作，足以令人级五等的高手陷入苦战，但是，他们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光武帝国青龙将军马锐！

锐眼入锥，暗夜刺目，仿佛穿透了人的灵魂，那是马锐最犀利的目光。

身影不动，根本就不需要移动，“砰砰。”四声沉闷的落地声响传来，白眉四道竟是尚未逼近便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马逸冰睁大了眼睛，满脸尊崇，这就是父亲的究极奥义：气贯百里，最高境界的以气控人啊。

“叮。”一声脆响，白眉四道不可思议般的放大了瞳孔，目瞪口呆，他们手中的兵器竟在同一个瞬间相撞一起，又如枯木般折断散落一地。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简单出尘，四人心中不约而同懊悔起来，“青龙将实力深不可测，这次栽了。”

“冰儿。”幻象已经破灭，马锐轻呼一句，唤醒了正在震撼中的马逸冰，接着说道：“调整呼吸，端坐在地，寻阴阳气，驱心中迷，强攻一点，开门可开。”

马逸冰心知肚明，圣书自有解释：大战大悟，心惊人悟。眼下不正是书中意境表达的真实写照吗？父亲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寻找那修武的感觉啊。

想到这里，马逸冰反而不再紧张，轻松起来，竟是真的调息打坐，在内里寻找着那阴阳之气。

马锐悄悄的笑了，只不过他是为自己儿子的悟性感到满意，又有什么能够比上看见自己孩子的成长迈向了新的台阶更让一个父亲感到欣慰呢，只不过，他的笑意除了对冰儿顿悟的满足，还有一丝不被察觉的笑意，他发现了什么。

这一刻，来袭的敌人又算什么，他们什么也不算。

只是，有些话还是需要问的。

白眉四道已经无法动弹，但是却可言语，马锐问道：“谁派你们来的，居心何在？”

四人自是恐惧，倒是那排行第四的女子突然间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只是四人中却惟独有她一个人在笑。

因为，她将自己的恐惧发泄了出来，而其他三人却是已被恐惧占据了躯体，除了颤抖，他们已经不知再该做些什么了。

有的时候，男人的确不如女人，只是，在这种时候，男人本该胜过女人的，只可惜，他们已经不再是男人。

“请饶恕我们，多有得罪，我等却有说不出的苦衷。”这话却是白眉老大说出，此话却是让身后的三人身体同时一震。

因为他绝不是白眉老大，因为性子极强的白眉老大从未妥协过，这怎么可能是他们认识的老大。

马锐轻叹口气，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勉强别人。”这话又像是在对一个老友说话，又是不像，他毕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白眉四道，又怎可能是熟识的人呢。

幻想已灭，马逸冰已经忘我，甚至没有听到几人的言谈，甚至已经不知父亲已携带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

只是断裂的伏魔山顶端，却是站着四个人，只是，这四人却没有站在一起。

“你是谁？”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三人齐声喝道，而责问的对象正是那白眉老大。

默默的转身，白眉老大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别样的目色，只是淡淡一句：“你们已经无法知道。”

“我早就奇怪了！大哥是从来不会单独行动的，你到底是谁？”老三尖声喝道，显然对白眉老大感情极深，也丝毫没有感激这人刚刚把他们几人从鬼门关救了出来。

老四也粗着嗓子叱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混在我们之中？”

没有应答，因为他们已经无法应答，只是老二又说了最后一句：“我们都是棋子，只不过他的命运比我们还要惨些，因为，我们就要出局，而他还依旧要带着面具卑微的活。”其言有些悲意，还有些解脱的意味。

“你不是老大！”这是他们三人所说出的最后几个字。

寒光已现，没有人看到，三人已经倒下，每个人的咽喉处却是多了一根骨针，那是白眉老大拂尘中钢伞内的器物，只是在这个时候，在方才所有兵器都已被马锐震断的时候，唯独伞内的骨针未断。

三人的眼睛没有闭合，他们不懂这是为什么，正像是为何要来到这里，已经没有人告诉他们答案。

他们只知道，真正的大哥在来之前便已丧命，而他们却在这个白眉老大的唆使下来到这里，送上了性命，这就是无解的答案。

白眉四道，一夜之间，全部殒命，是谁杀了他们？

毋庸置疑，就是眼前的白眉老大，但他还是白眉老大吗？

他当然不是，面容已经改变，是一张看起来极为稳重的老人，一位看起来并不歹毒反而有些慈祥的老者，只可惜，面容是会欺骗人的，就如他们的死，死在了一副让他们信任的皮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