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救主(2)阿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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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冷冰娃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要想尽千方百计地折磨魏青,但无论如何也撬不开魏青的那张嘴,两人之间的关系如同水火一般。
就这样慢慢地过了阳关,真正地进入西北腹地,由于花张二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冷冰娃虽然说武功高强,人又机敏聪明,毕竟年纪幼小,临敌经验欠缺,花张二人又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在他们的步步紧逼之下,失误也就在所难免,几个天山派的女弟子对道路本来就不熟悉,这下慌不择路,不知不觉就进了茫茫的沙漠之中。
时近八月里的沙漠里白天就如同流火一样,炎热的程度是人畜都无法承受的。而到了晚上气温又降到零点,天寒地冻寒冷如冰,这种气温的巨大反差对于追逃的双方都是一种严峻的考验,他们不知不觉进入了生死关头。
魏青自小生活在丘陵和平原地区,因受母遗命,到临安寻父。一路上大江大河到见过不少,这沙漠何尝见过,初见这沙漠一望无垠的滚滚黄沙,无边无际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倒也觉得有趣,可是走了两天就感觉出沙漠的威力和严酷。
首先是水,要命的是双方都因经验不足而忘记了带够足够的水和食物。沙漠里的白天,火辣辣的太阳悬挂在空中,烤得人头晕目眩。那沙漠之中又没有一点遮蔽物,连一棵树一根草都没有,只有红朗朗的太阳一出来,仅一会儿功夫,人就感到口干舌燥,浑身脱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为可怕的是沙漠里的飓风,这风一来,就是黄沙漫天,遮天蔽日的,人在这个时候就变得非常的渺小,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大的仇恨,只有相互扶持才能生存。就这样过了几天,那几匹马虽然神骏,也受不了这种天长日久的折磨,一匹匹嬴弱得非常厉害,连路都走不动了,更不用说载人了。
这日清晨起来,几匹马全死了。魏青前一天就觉得那马不对,一匹匹汗流浃背,嘴里全是泡沫。魏青粗通医理,知道那马是患病了,可是此时他深恨冷冰娃,也就没有理睬。
冷冰娃和天山派那几个女弟子骑术都算一流,可是对马病的治疗却全都是门外汉。这马一死,冷冰娃和天山派的几个女弟子就如霜打的茄子,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全焉了。
没有了马,几个人只能步行。在这大漠之上,行走起来本身就艰难无比,冷冰娃更担心魏青乘机逃跑。令人把他捆得严严实实的,再用一根绳子牵着,生拉活拽的不容他不走。
魏青也算得上一代英豪,被人像条狗似地牵着,实乃平生大辱。好在魏青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永乐帮帮主当一回事,虽然面子时的确有些难堪,但觉得落入敌手,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在沙漠中行走了几天,每个人都累得脸色青紫,喘息个不停。一歇下来,也顾不得魏青这个大男人在场,一个个横七竖八地躺在沙窝里,站都站不起来。冷冰娃也没有了心情来收拾魏青,死亡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天夜里半夜时,睡得迷迷糊糊的魏青被摇醒了。魏青睁开沉重的眼帘,借着那冷清清的夜光,魏青认出站在他面前的是阿七,她正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满脸惊喜地望着他。
“阿七!”魏青惊讶地小声地叫了一声,阿七伸出手捂住魏青的嘴,轻声道:“公子,别说话。”停了一下,又道:“公子,你转过身来。”魏青依言转过身去,那阿七在他身后给他解开绳子,附在他耳边道:“公子,我们走吧。”
魏青此时才明白阿七是要救他,心里不由十分感动。可是在这当口又不敢说话,两个人悄悄地绕过那几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天山派弟子,蹑手蹑脚地爬出沙窝,直到走了好远,魏青才轻声问道:“阿七,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就不怕那小妖女追上来杀了你吗?”
阿七抬起脸羞怯地轻声道:“你不要怕,我偷偷地点了她们的睡穴,她们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公子,你是好人。我心里很感激你几次救我,我娘从小就对我说,不要伤害好人,遇到好人就要千方百计地搭救。”
阿七把魏青领上一个沙丘,指着模模糊糊的远方道:“公子,你就往那个方向走,来救你的人就在那个方向,你只要努力地往前走,就能和他们碰在一起了。”阿七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壶和一个纸包塞在魏青手里,柔声道:“公子,你把这点东西带上,饿了渴了就吃一点吧。”
魏青惊异地盯着阿七,他知道他们已经断粮断水两天了,这点东西可是阿七从自己口里省下来的。看来阿七早就在寻找机会救他了,心里不由一阵感动。
魏青不解地道:“阿七,你不跟我一起走了吗?你回去那小妖女发觉是你放了我,她就会杀了你的。”阿七摇摇头道:“公子,谢谢你可是我不能跟你走,当初我上天山派时就在老掌门面前发过毒誓,一生都不能背叛天山派,如今我放你走了,已经很对不起老掌门了,如果再这样走了,那就真正成叛逆了,我既然加入了天山派,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天山派的。”
魏青急道:“阿七,你听我说,你这是愚忠,况且,你是汉人又不是回鹘人,干么要对那回鹘人讲忠义二字?小妖女早就在怀疑你了,你这不是自己送上门让人家杀吗?”阿七苦笑了一下道:“魏公子,你就不要说了,正因为我是汉人,我才不能让她们把我们汉人看扁了,认为我们汉人都是忘恩负义的。”
阿七又柔声安慰魏青道:“魏公子,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爹爹说过,人都是要死的,看怎么个死法?况且,我们陷在这沙漠之中,怕是很难走得出去,不过是迟几天早几天而已,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待了一下阿七又道:“魏公子,我想给你讲讲我的生世,再求你一件事。我曾经给你说过,我老家在山东,先是大辽人占了我们那个地方,后来又是金人,现在又是蒙古人。我爹爹不愿当亡国奴,就带着我们全家逃了出来……”
阿七脸上又悲戚起来,轻声道:“我们一家在逃亡的路上受了很多苦,我爹爹是一个读书人,却用一个挑担把我们姐弟挑了,前面坐的是我,后面坐的是弟弟,从嘉峪关到阳关,在进入西域,一路上都是乞讨,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和讽刺,又好多次我们差点就被茫茫的戈壁给吞没了……”
阿七哽咽道:“我们一家九死一生才到了西域,原来以为过上太太平平的日子,可是天下哪有太平的地方啊?爹爹和娘一年累死累活,还是混不饱肚子,爹爹一狠心才把我送上了天山。”
魏青惊异地道:“阿七,你爹爹他们还在西域吗?你后来去找过他们没有?”
阿七难过地摇摇头道:“我刚进天山派时年纪小,师太不许我们下山。前两年我偷偷下山找过他们,可是他们也不知去向了,也不知还在不在人世了?”
魏青心里凄凉起来,这个兵荒马乱的乱世,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他轻声道:“你是要我帮你找他们吗?“阿七摇摇头凄楚地道:“公子,你上什么地方去找呢?西域那么宽广。”
魏青愣住了,阿七问得有道理,他对西域一无所知,西域的地域那么广阔,要想找几个完全陌生的人谈何容易。他还是坚定地道:“阿七,你把他们的情况告诉我吧,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找的。”
阿七拜谢道:“公子,就不用劳烦了,我爹爹生前一直盼望大宋的军队能打回山东去,我们一家就不用这么颠沛流离了,你不知道那些契丹人,金人、还有蒙古人多么没有人性,他们杀人放火,奸*掳掠,就像天经地义的事一样,我爹爹就是怕我今后受人欺负,才送我说天山学武的。”
阿七停了一下又道:“可惜我是一个女儿身,生性羸弱,报效不了国家。公子,我看你心地善良,志在天下,如果有一天你能收复河山,不让那些老百姓再作亡国奴,受那国破家亡之苦,阿七为公子死了,也死得其所。”说完,就轻轻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