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帮主

1.思念

春天再一次光临西湖畔的翠红园，那和煦的阳光和略有暖意的春风吹醒了那枯枝败叶一片萧瑟的花园，，花园里的小湖边，柳树又绽放出一簇簇新绿，整个阁楼上飘荡着一种醇美的花的清香。那潘凤姐搬出江南书院之后，隐姓埋名来到这西湖边，典了这座翠红园，请了几个声乐方面的老师，一心一意来培养这安馨柔。

潘凤姐一个人闷闷地站在阁楼上，就见女佣吴妈迈着细碎的小步，急匆匆地向阁楼走来。这个冬天潘凤姐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周师哥的病情虽经多方调治，可是多少起色不大，再加上那安馨柔对她的一番苦心颇有抵制，她觉得说不出的烦心，就在这时那吴妈已经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来，潘凤姐也没有回头，冷冷地问女佣吴妈道：“安小姐还是不肯练习瑶琴吗？”

“妈妈，这安小姐一直病恹恹的，就是打不起精神。”吴妈小心翼翼地道。

潘凤姐若有所思地望着吴妈，半天方沉吟道：“这孩子，都好几个月了，心思还这么重，她对你说什么没有？”

“她要奴婢帮她打听一个叫魏青的人，听她的口气好像是也是一个少年人。”吴妈道。

“这小妮子还真痴情，你帮她打听没有？”潘凤姐冷笑着叹息一声，抬起头看着吴妈道。

“没有妈妈的吩咐，奴婢不敢自作主张。”吴妈谨慎地答道。

潘凤姐满意地点点头道：“那你就实话告诉她，那个臭小子为了她去杀张乐人，现在已经被关进大牢里了，断了她的念想。”

“妈妈，”吴妈看着潘凤姐迟迟疑疑地道：“奴婢怕她知道这个消息，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潘凤姐阴沉着脸不悦地道：“这小妮子心眼这么死，我总不能就这么养一个闲人吧。你把药给她下猛一点，她要是想不开那也是她的命。”

安馨柔一个人痴呆呆地坐在窗前，目光呆滞而又凄苦。这种如同笼中鸟的日子，迅速地改变了她整个人，一夜之间她似乎成了个终日以泪洗面的断肠人。吴妈捧了一杯茶进来，轻轻地放在安馨柔面前的桌上，柔声道：“小姐，你喝杯茶吧。”

安馨柔回过头哀哀地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绝望和漠然让吴妈的心不由一颤。她轻声劝道：“小姐，你要想开点。还是要多吃点东西，不然，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吴妈，我让你帮我打听的青哥哥有消息吗？”安馨柔望着吴妈，轻声问道。

“小姐。”吴妈心疼地看着安馨柔憔悴的脸，她觉得也不能隐瞒了。她轻轻地点点头，柔声道：“小姐，吴妈给你说了，你可要受得了。”

安馨柔顿时脸色大变，她紧张地抓住吴妈的手颤抖道：“吴妈，青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要紧吧？”

吴妈心里一痛，下面的话她有些不忍出口，半天方吞吞吐吐地道：“我听说这孩子为了你把之前领你的来的那个人…那个人…刺伤了，关进了大牢。”

犹如五雷轰顶，安馨柔的整张脸变得煞白。她惊恐异常地望着吴妈，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一会儿功夫眼泪就簌簌地流满了一脸：半天才勉强地问道：“吴妈，青哥哥这么这么傻？他难道不知道杀人要偿命的吗？”

吴妈犹豫地看了安馨柔一眼，含泪道：“小姐，那孩子他…他还不是为了小姐！”

安馨柔点头道：“吴妈，我知道，他们…他们会把青哥哥怎么样？会不会…要…要…问斩？”

“小姐，你别担心了。你青哥哥没有把他杀死，不会问斩的。只是要关大牢，出不来了。”吴妈叹了一口气道。

安馨柔一张脸苍白的脸上方才有了一丝活气，她喃喃地道：“谢天谢地，要是青哥哥有事，我也不想活了。”吴妈心里又一颤，哽咽道：“小姐，别说这样的话，吴妈心里难受。我们去求妈妈，妈妈认识的人多，一定能够救他的。”

安馨柔惨然地摇摇头道：“没有用的，她把我关在这个地方，就是不要青哥哥见我。她不会的，不会这么好心的。”

吴妈想不到安馨柔小小年纪居然看得这么清楚，心里不由浮起了一股怜悯之情。她怜惜地摸着安馨柔小小的脑袋，柔声劝道：“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你想啊你青哥哥在大牢中多苦，这个世上他没有亲人了，你如果再有什么，他就真的没法活了。”

“吴妈，我想求你一件事。”安馨柔哀戚地看了吴妈一眼，恳求道：“你能不能悄悄地把我放出去，我要去救青哥哥。”

吴妈迟疑地看了一眼安馨柔，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你是跑不出去的，即使跑出去了你拿什么去救你青哥哥？你真心要救你青哥哥，我倒有一个办法。”

安馨柔脸上的神色动人起来，她一把抓住吴妈的手，急切地道：“吴妈你说，只要能救青哥哥，我做什么都愿意。”

吴妈不安地看了一眼安馨柔小心道：“小姐，你现在答应潘妈妈的条件，好好学艺。将来挣了钱，就能救你青哥哥了。”

安馨柔一张脸变得异常苍白，半天方吞吞吐吐地犹豫道。“吴妈，这个办法不行，要是…要是…青哥哥将来知道了他会看不起我的……”

吴妈摇头道：“眼前不是没有法子吗！你总不会永远让他关在监狱里吧。我想你青哥哥不会的。他又不是不晓事你是为了救他，他一定会感激你的，不会看不起你的。”

安馨柔柔柔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为了青哥哥，我也顾不得许多了。那你告诉潘妈妈，我答应了。”

“小姐，你真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吴妈叹了一口气道。

安馨柔摇摇头，泣道：“吴妈，你不知道，青哥哥为了救我，吃了那么多苦。柔儿就是为他死了，也还不了他恩情的万一。柔儿今生能为他做点事，柔儿决无怨言。”说完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远空，心中暗暗祈祷。青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柔儿会全力救你的。

就这样魏青在大狱中一呆就是三年多，算来他已经快二十岁了，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这三年里，老废物时不待也算对他照顾得周到，他几乎是夜夜都要出去，弄一些美味佳肴回来，当然这老废物也不是全为了魏青，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嘴馋的家伙。

在监狱的这几年，魏青估计这个时大哥是把临安城各大酒楼的美食尝了个遍。这种尝说白了就是偷，梁上君子，空空如许。魏青天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老废物出点什么事。

魏青知晓这老废物本事了得，可是那天山妖姬却在到处找老废物，他却不知那妖姬没有捕捉到老废物，知道这老废物奸猾无比，不易捕捉早就打道回府了。其实，老废物嘴馋这一大嗜好，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魏青。他的身体正处于发育期，身体对营养的需要是非常迫切的。

这老废物疯病没发作的时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吃的穿的什么都肯照顾魏青。在这大狱里的几年，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倒是魏青这一生中最为享乐最为平静的日子。但老疯子的性格的确古怪之极，又霸道又爱面子，惹到他了可不好收拾。好在魏青生性平和，又见他年纪大了，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两人相处还算和睦。

自从被关进大牢后，就没有人来过问魏青，官府似乎把他给忘了。魏青只觉得这个地方非常隐秘，三年来他未曾出这监牢一步，也没有见过其他犯人，除了那个送饭的老衙卒，根本就没其他人来过。

魏青知道自己犯了杀人重罪，被关在这个地方也不觉得稀罕，到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也就没有往深处去想。他却不知道那白相如自从那白旺出事以后，自己感到这里面有埋藏很大的蹊跷，倒还真不敢把魏青给放了，后来这白相如整天忙着争权夺利，反而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老废物虽然话说和魏青称兄道弟，可是平时又全然是一付师傅的作派。魏青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样他反而舒服一些。不知怎地，他一听到时不待叫他魏兄弟，浑身就要起鸡皮疙瘩。

魏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其实捡了一个大便宜。如果老废物不是挨了天山鬼母一掌，怎么也不会到大狱里躲避，那《经中经》也不可能到他手里。魏青练功目的很明确，一开始练功勤奋完全是为了安馨柔，为了桃源三杰的大仇，可是练了一段时间就被这本书的武功心法所迷，要他收手都收不了啦。

魏青知道这本书都是当今世上罕有的武学奇书，习练就异常刻苦努力。魏青原本寄希望于练好这《经中经》，就能消除身上的寒毒，谁知随着功力的加深，那寒毒越来越顽固，原来那天山《寒冰功》和这《经中经》都是天下两大武学奇葩，很难融合，不免在他体内争奇斗艳，让他大吃苦头。

清明前后的扬州天气慢慢地暖和起来了，大运河的水更加湛蓝清澈，漕运的船只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三四月，正是文人骚客外出踏青，观光赏景的大好时节，那扬州城里城外人就多了起来，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那运河两岸垂柳青青，到处都是莺歌燕舞，大明寺，寒山寺更是车水马龙，拥挤不通。人们似乎忘记了那越来越近的战争，尽情享受江南如诗如画的自然风光，正应了一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天永乐镇帮主成大器的住所馨园内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从各地赶来的堂主香主，还有江湖上各地的朋友，拎着大包小包的贺礼，骑马的坐轿的络绎不绝。那负责迎接的小喽啰一个个穿得花花绿绿的，满脸堆笑，提起十分的精神，卖力地迎来送往。

那帮主成大器和两三个贴己的堂主满脸欢喜地站在馨园的门口，只见那成大器穿着一件红彤彤的绸缎长袍，胸前佩着一朵香喷喷的大红花，正在迎接四方豪杰。此人身形伟岸，着实有几分威风凛凛，只是那张脸太黑，太老，总觉得和这喜庆有几分格格不入，让人顿生厌烦之心。

直到中午那贺客才渐渐稀少了，此时也是艳阳高照，那日头颇有点威力了，成大器此时早已满头是汗，身子有点倦怠了。就在这时那副帮主闻正贤才带着帮内几大堂人，姗姗来迟。那成大器一见，赶忙像个哈巴狗一样迎了上去，那闻正贤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就带着那众人走了。那几个帮内的高手明显神情冷淡，成大器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不由一股股火气直冒。

成大器知道闻正贤讨厌他这么张扬，这么贪得无厌。他自己清楚在永乐帮，他虽贵为帮主，可是在闻正贤面前，他不过是他手里的一个棋子。闻正贤能够把他扶出来，随时也可以把他掀下台，对闻正贤他是又恨又怕，又无可奈何，谁叫他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