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狱(1)嫁祸于人
1.嫁祸于人
魏青被砸在牢房里那堵墙上,又反弹了回来,啪地掉在乱草堆里,这一下魏青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差点连胃里那点可怜的食物都翻了出来。魏青不由又惊又怒,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把自己的好心全成了驴肝肺,更让人难忍的是身上的伤口又破裂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花花直转。
那疯子丝毫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恶狠狠地叫道:“小杂种,叫你来打老子的主意,老子叫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顿凶猛的拳脚。那疯子怕有六七十岁了,病得也不轻,却拳脚如风,让人不得不骇异。
魏青哪里是他的对手,实在无可闪避,只得抱着头,边躲那疯子的拳脚边高声大叫道:“不对,爷爷你说的不对?”那老疯子想不到这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却大喊大叫自己不对,不由一愣,便住了拳脚,恶声恶气地道:“臭小子,老子怎么不对了,要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哼哼!”
那魏青抱着头叫道:“爷爷,晚辈尊敬您老叫你爷爷,您却自称老子,凭空矮了一辈,您这是为老不尊!”那疯子道:“什么为老不尊……”嘴上虽然强辩,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话有道理,心想老子这话说急了,让这小子抓住把柄,真是把老脸丢尽了,但自己这个“老子”的口头禅是说惯了,只怕这一辈子也休想改正过来。
那魏青身上伤口破裂,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只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冒。况且这大狱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连一个拉架的人也没有,这疯子下手奇重,全无半点仁慈之心,显然并不会念在他是一个小孩份上,要是被这疯子打死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就赶紧道:“夫子曰……”本来还想解释几句,见那疯子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就不敢在说了。
那疯子怒道:“老…老…爷爷这一生最讨厌什么夫子,你这臭小子在老子面前酸味咬字,老…老…爷爷一掌……”那疯子虽然对夫子极为不屑,可是觉得这老子的确是用错了地方,连连改了几次口,方忍住没说。那疯子向来自大惯了,如今被人抓住口实,心中自是恼怒异常,举着右掌,似乎一掌要把魏青打得脑浆迸裂。
魏青大惊道:“爷爷,您要一掌杀了晚辈吗?”见那疯子并不作答,一双阴霾地眼睛只是在魏青身上扫视,就道:“爷爷,晚辈原不是你对手,你要杀晚辈,那也是无法可想。如果爷爷觉得杀了晚辈心情愉快,那就杀了晚辈吧。”
那疯子一愣,心道要是别人早就吓得磕头求饶,这小杂种倒说起老子的风凉话来了,难道这小杂种不怕死,不由大怒道:“我老废物的心思天下谁能猜得到?你小杂种阴谋败露,想要老…老…爷爷一掌打死你,爷爷偏偏要你慢慢地死!哼哼!爷爷有三百六十条计策,慢慢地用在你身上,要让你小杂种尝过遍。”
那老废物圆瞪怒目,显然不是说笑,只听得魏青心惊胆战,心下一遍冰凉。魏青暗道,这疯子如此残暴,像和我有深仇大恨似地,可是我又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为何要对我如此凶残。这人说他老废物,这名字好生奇怪,哪有人自己把自己称之为废物的?心中自是惊疑不定。
那老废物见那魏青默不作声,也不知自己是否把他吓住,心中不由越恼,就又吼道:“小杂种,怎么不说话了,现在你落在老…爷爷手中,说不得爷爷就只好每天打你一顿,如果你受不了,自己死了须怪不得老…爷爷!”
那老废物受魏青受抢白,可是这老子一词终是说习惯了,要临时改口,实在有些拗口,况且这爷爷一词未免有点太温柔了,那凶狠霸道之气未免大打折扣。心中愈恨,这口气憋得厉害,心道老子让这小杂种用话拿住,这个亏怎么也要找回来,不然,老废物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谁知那魏青又叫道:“爷爷,爷爷要杀晚辈,晚辈无话可说,晚辈有一件事不明?请爷爷回答,不然晚辈死不瞑目!”那老废物以为那魏青又要争辩“老子”之事,不由一张脸涨得通红,谁知那魏青却道:“爷爷,这个地方是你的吗?”
那老废物见魏青问的不是“老子”之事,心里不由一松,怒道:“这个地方不是爷爷的还是你小杂种的吗?”魏青道:“自然不是晚辈的,但也不是爷爷的。”那老废物一愣,觉得小杂种说得极有道理,这大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说什么也和他扯不上关系。心道老子在这小杂种面前说话总是吃亏,想要反驳就是抓不住理由。
那魏青又道:“爷爷说叫你来打老子的主意,又说谁叫你闯进老子的地方。大狱自然不是爷爷的地方,这两句话未免大有问题,晚辈进这大狱原是不得已的事,在下也不想进来,自然就没有打爷爷的主意,爷爷,这里不是我想要来的,怎么又叫我闯进了爷爷的地方,还要每天打我一顿?这理由未免牵强之极!”
那老废物让魏青说得一张脸一会青一会红,又反驳不得,半天才道:“这里是监狱不是?”魏青点头道:“是!”那废物厉声道:“是不是有许多牢房?”魏青又道:“是!”那疯子道:“那为什么你其它的牢房不去,偏偏进了爷爷这个房间?”
魏青一愣,这个问题自己却答不上来,老废物不由大乐道:“小杂种,爷爷说的是不是道理,你这下死而无怨吧!”那老废物洋洋得意起来,心道老子总胜了一回,报了一箭之仇。魏青知他的理由未免荒谬,但又不无道理,心道自己怕是真要死在这老废物手里,心下不由一遍惨然。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闷头大睡。半夜时,魏青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那声音怪异之极,伴随着人的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一会儿那声音又变成了咯咯地牙齿咬牙齿的颤抖声,魏青微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一定是那老废物病情发作。
魏青心中骇异,这老废物得的是什么怪病,怎么发作得这么勤?一天功夫未到就发作了两次?这可怎么办自己要不要救他?如果救醒了他又要打自己怎么办?这疯子明明说过一天要打自己一顿,这疯子功夫厉害,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说不定这回连小命也也不能保了,还是不要救了。
可一会儿功夫又犹豫起来,心中暗道见死不救决非大丈夫所为,就胆战心惊地叫了两声:“爷爷,爷爷!”那老废物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就没有了动静。不得已魏青只好又匍匐过去,此时天渐渐亮了,窗格间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来,照在那老废物多毛苍白的脸上,那老废物奄奄一息,似乎十层命也去了八、九。
魏青探过那疯子的病因,只是不知如何解救,心中急速思索道这疯子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显然是外力所侵,这外力过于强盛这老废物久驱不出,方导致了这种结果。那外力自然是这股来势汹汹的寒气,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体内那一道寒气给吸引出来,方能解这疯子之困。
魏青曾经在松阳道长那里博览群书,其中有一本专门吸人内力的书,叫《吸功大法》,魏青当时想找一种练功的捷径,想给两位师父报仇,他就留意地看了看,还练了一段时间。后来被松阳道长发觉,就告诉说这种《吸功大法》只是记录了原书的一小部分,是用来治疗那些受到内力外侵的人,但要御敌这点本事远远不够。
松阳大师还告诉他,要想修炼《吸功大法》必须要有深厚的内力作为基础。而且要想把别人的内功据为己有,那是相当不易,稍有处理不当说就会走火入魔,说这功夫卑鄙无耻,还是尽量少用为好。魏青此后就放弃了这种念头,可是此时要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
于是照着书上所指导的方法,运起功来照着那老废物的环跳穴一指戳去,魏青的手指刚挨着那老废物的环跳穴,就觉得一股冷冰冰的气流顺着自己的手少阳三焦经穴直往上冲,这气流强大无比,嘶嘶地直往上蹿,到了百汇穴便沉淀下来,无论如何也驱动不了,那气流在魏青的百汇穴里越聚越多,这魏青虽然练过《回还大法》,可功力尚浅。如何受得了这气流的冲击,突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扑到便倒。
却说那老废物被魏青吸去一部分内力之后,内部的负荷一减,便悠然醒来。那老废物游目四顾,见魏青伏在自己的脚边,脸色苍白如纸全身抽缩眼见是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已经是徘徊在生死边沿了。老废物心中大奇,不过一看便知其中道理,那老废物是武林名宿,普天之下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武功之高实是深不可测。
那老废物心中暗暗惊异,自己被那寒冰功困住,这几个月他虽然拼命疗伤,想要把身上那股寒毒驱逐出去,不但收效甚微,反而越来越重,眼看就要毙命于此,想不到却被这家伙所救。只是这小杂种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这吸功大法?他伸手在那小杂种脉膊上一搭,不由惊骇得睁大了双眼。
这小杂种自身并没有多少功力,即使有也不过是一个起步阶段,他怎么会吸功大法,居然不顾性命地来解救自己。这小杂种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此人是万万留不得,本想下手就此结果这小杂种性命,但刚才人家明明救了自己,自己一个成名之人,如此不要脸昧良心,实在有些下着。
可是不杀这小杂种,万一他的诡计得逞,自己如何对得起师弟!忽然他计上心来,心道自己明明昨天说过,每天要打这小家伙一顿,自己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就站起身来道:“老子是成名之人,原不该以大欺小,以德报怨。但是老子说过要一天打你一顿,自然就得说话算数。老子看在你拼命救老子的份上,只踢你一脚,能不能活命,就看你小杂种的造化。”
那老废物觉得自己说的话未免牵强之极,况且自己又自称老子,如果让这小杂种抓住把柄,不免又要大大讥笑一番,幸好这小杂种昏迷不醒,就不敢耽搁,呼的一脚向魏青踢来,这一脚奇重,直把魏青踢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墙上,魏青反弹回来,在那地上抽缩几下,反而睁开眼来。
那老废物只惊得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原来那魏青吸了那股内力之后,身体就如一个冲满气体的皮球,那老废物势大力沉的一脚不但没有伤他,反而把他震醒了。那魏青关切地看着那老废物道:“爷爷,你的病好些了吗?”
那老废物大怒道:“哼!哼!老子要杀你这个小杂种,小杂种还假惺惺地关心老子,你以为讨好老子,老子就会对你心存感激,不杀你这个小杂种了。老子偏不上你小杂种的当,老子一脚踢你不死,今天不能再杀,明天来过,看老子杀不杀得了你。”
那魏青想不到自己一遍好心,这老废物居然毫不留情,就把他那为老不尊的话忘了,心中不由怒火熊熊,悲愤地叫道:“爷爷,你干嘛要杀晚辈,晚辈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老废物道:“你这小杂种,真会装疯卖傻,老子不知道你心怀鬼胎,想打老子秘笈的主意!”魏青吃惊道:“什么秘笈?”那老废物怒道:“你这臭小子小小年纪,便十恶不赦,比那大奸臣还狡猾百倍,老子不是有言在先,便一掌击碎你的脑袋。”
魏青见疯子诬陷自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秘笈自己的确不知,想要申辩又的确无从说起,心中道你冤枉我好了,我反正杀了人也多半活不成了,多一条罪名也无妨,反而心平气和地道:“爷爷,你杀我不要紧,可是你体内的内伤是不能动怒的,你干么要大呼小叫的,动不动就是老子,老子的,爷爷你自毁身价,魏青可担当不起。”
那老废物让魏青说得一张脸通红,心道这臭小子总是喜欢抓老子的语病,让老子下不了台,老子总得想个方法让他开不了口,不然老子这张老脸往那里搁。
那眼睛在魏青身上滴溜溜一转,不由计上心来,这小杂种1会吸功大法,老子来个顺水推舟,把身上这股寒毒全部让这小杂种吸过去,老子可以免受那寒毒之苦,这就叫嫁祸于人,老子斯斯文文就把这臭小子除了,还让他死得心安理得,此计大妙,这普天之下,怕是只有老子一人方能想到这个办法。
那老废物起了这么一个毒辣的诡计,自然是得意无比,生怕这小子不肯配合,就和颜悦色地道:“小杂种,你要爷爷不杀你个龟孙子,这也好办,你只要把爷爷身上的寒毒吸干净了,爷爷感念你的恩德,自然不好意思杀你,小杂种你看怎样?”说完这话一双眼睛炯炯地盯着魏青,要看他如何表态。
那魏青道:“爷爷这个方法好,只是刚才我为爷爷吸毒,吸到一半就晕了过去,怕是不成,爷爷,你现在说话倒像是一个德高望重的爷爷了,不过你那一句话还是有问题,你是爷爷我自然就是孙子辈了,干么要加一个龟子,这就有点不好听了。”
那老废物一愣心中不由暗暗好笑,这小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死到临头还跟老子讨论这辈分问题,不过这小杂种良心真好,明知老子是在挖一个坑让他跳,他居然毫无怨言。想起自己真要是把这寒毒转嫁于他,这小杂种功力尚浅,肯定就非死不可,自己是一代宗师,这样杀掉一个小孩子,良心未免大大不安。
就提醒道:“小杂种这个你不必担心,爷爷自然有办法将寒毒驱散出来,不过小杂种听好了,这吸毒之事爷爷可没有逼你,自然是你心甘情愿的,如果你不愿吸,爷爷也不会说什么,如果你愿意吸,爷爷可不敢保证你的小命。你有什么心愿,尽可以给爷爷说,爷爷有生之年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那魏青道:“这是自然,爷爷,晚辈犯了死罪,早晚是个死,如果能够帮爷爷解脱痛苦,倒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只是…只是爷爷说能帮我达成心愿,爷爷这话不是哄骗于晚辈吧。”
那老废物怒道:“你当爷爷是什么人了,怎么能哄骗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有什么心愿,说出来就是。”那老废物说了这句话,突然一呆,心道这小杂种好生狡猾,如果他要我把秘笈交出来,老子可上了他的大当。可是话已经说出,却又收不回来,不由胆战心惊地看着魏青,生怕他嘴巴里蹦出不祥的话来。
那魏青脸色一红道:“谢谢爷爷啦,在下有一个妹妹,被人哄骗,卖到那江南书院,要是…要是…爷爷能够把她救出来,在下就死而无憾了。”
那老废物心中不由大奇,心道这小杂种原来是一个多情种子,这小杂种说什么妹妹,分明就是这小杂种的情人,可是又觉得这小杂种年纪这么幼小,情人一词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心道老子这一生最不愿就是和女子打交道,这个可不能答应,可是不答应又怕这小子提出更加让他难堪的条件,就勉强道:“小杂种你就这一个心愿莫?”
魏青忸怩道:“爷爷,在下知道不该劳烦您老人家,可是…可是在下本事低微,实在救不了我妹妹,在下心里好生…好生牵挂,望爷爷答应。”那老废物心中暗道,这小子倒不像是在作伪,这小子根本就没提秘笈之事,难道…难道……我是错怪他了,他既然不是为秘笈而来,我该不该杀他?不由迷茫起来。嘴里却道:“这个小姑娘是不是长得很美,怕不是你妹妹吧?”
那魏青的脸更加红了,神色狼狈之极,嘴里道:“爷爷,你不肯答应莫?”声音里难免有一股掩盖不住的失望,那老废物心中暗道,老子这一生最怕三种人那就是大女人,中女人和小女人,老子在这上面可是吃亏不小,差点连命都送了,这小子不是要我为难莫?莫非这小子知道我的性格,故意将我的军,好提出附加条件,老子可不能上他的当。
就道:“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魏青见那老废物答应,不由喜极而泣道:“谢谢爷爷,她叫…叫安…馨柔。”那老废物怕他再提什么古怪要求,就将手掌抵在那魏青的脚掌的涌泉穴上,魏青知道他是要他吸寒毒,忙打起精神,运功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