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斗魔大陆
晚霞的余晖洒落在奇幻的古堡式街道上,远处高高的教堂钟塔上,那雕刻着怪异文字的大钟,发出沉闷悠长的叮咚声。
尹凡呆坐在这个偏僻的巷子里,迷茫的眼神盯着那白石膏色的庄园墙壁,半个小时的发呆让他彻底消化了来自这具身体的信息。
他扫过倒在地上的三个少年,表情苦涩,方才由于重生的欣喜而生出的豪情壮志,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目光闪烁,不知所措,惶恐的心情让他想冲着天空大骂。但是他不敢,因为他的身边,躺着三个人,三个贵族,而凶手却是自己。
“你他妈玩我吗?让我重生,给了我希望,当我傻瓜般的兴奋不已想要抓住这丝希望的时候,却发现完全没有希望。一个卑贱的私生子,一个受人凌辱的贱民,一个没有亲情的寄居者,一个只因由着心性不甘受辱的防卫便要被送上绞刑架的罪犯。老天,你真是在我。”
他苦笑几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上的伤势让他痛吸一口气,紧咬着牙将板凳上的鲜血揩去,抱在怀里,一瘸一拐走出巷口。
一时间,四处奇妙的建筑,陌生但又认识的文字,各式各样古怪的服饰,不时飞奔而去的马车。但有的车前奔跑的分明不是马,而是怪异的魔兽。
他循着奇妙的记忆,一边打量着这个世界,精神恍惚但又不由自主的来到一个古老的城堡门前。
正门很高大,两侧矗立着塔楼,那不知历经多少年月早已褪色的墙壁,让尹凡再次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那感觉,仿佛置身于童话,只是自己不是王子,而是贱民。
古朴的大门敞开,外庭院那散落的居住堡如梦如幻,内院之中,白色的领主堡高大而堂皇,只是那里,以自己的身份却只能仰望。
他轻轻的踏进庄园,一道道鄙视的眼神不时的的从脸上瞥过,尹凡怀中的板凳抱的越发的紧了,手上一道道血管,在苍白色的手背上如此刺眼。
“你死哪去了?”
尹凡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变幻。
“我问你死哪去了?”依旧冷冷的声音,但其中隐约有一丝愠怒,似乎对尹凡的不理不睬有些气愤。
“出去逛了会。”尹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淡无比,实际上的确如此。
那个声音怔了一下,似乎一时间不习惯尹凡的语气,过了半晌方才响起:“逛?你的脸倒是够厚的。你一个小贱民可以不要脸,你不怕别人指着你叫小杂种,但是我还要脸呢。我不止一次说过,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你的房间里,一步也不要出,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置我的话于不顾,你这是在找死。不要以为是我的儿子,我就不会杀你。”
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转到尹凡前面,冷冷盯着他。尹凡握住板凳的手捏的作响,牙齿死死地咬紧,他缓缓的抬起头,一双漠无感情的眼眸出现在那中年人的眼中。
尹凡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父亲,即便是这栋躯体真正的主人与他也没有一丝亲情可言,更何况自己这个假的。
看着到这张冰冷的面目,他突然间仿佛脱离了愤怒,心情平静下来,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屑笑意:“你会如愿的。”
说完不顾尹卡尔错愕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尹卡尔双眼暴睁,但他知道,周围许多道眼光在注视着自己,这个恨不得他死的儿子,自己却动不得他。
“他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这个小畜生今天似乎很不对劲。”他将方才那毫不畏缩的于自己对视的眼神和曾经那双闪躲畏缩令人看到就来气的眼神联系到一起,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尹凡推开破旧的房门,嘎吱的响声之后,金辉色的斜阳投射一道光芒,阴暗的房间微微亮了起来。
一张小床,一个书桌,还有那布满蜘蛛网的陈旧书架,上面一本书也没有。
书桌前的墙壁上,是一张早已泛黄、布满灰尘的古老地图。
尹凡瘫倒在床上,默默的盯着那张地图。
由于这位兄弟的身份经历,这份记忆力并不包含多少信息。关于这个大陆,也只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
这是个奇幻的世界,他的名字叫斗魔大陆,至少近万年来是这么叫的。
大陆地域辽阔,无边无际,没有人知晓东陆之东,西陆之西,南方死亡沙漠之南,正北魔兽山脉以北,是否还有尽头。
但即便是已知的地域,已是百族林立,势力无数,万年的历史造就了无数强者的传奇。其中众多已被吟游诗人传诵至每一个酒馆,成为妇孺皆知的故事。
而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有着更为神奇的两种人,他们是魔师、斗师。
尹凡上世的记忆中,那些童话里许多玄幻的传说,在这个世界竟都是真实的存在,这让他许久不敢置信。
穿着黑色长袍,清瘦白皙的面庞,头上戴着一顶高檐黑帽,干枯的手中拿着一根怪异的魔法杖,口中默念玄奥难懂的咒语,能发出令人恐惧力量的人类,他们存在于现实。
他们被称作魔师,是个无比高贵的职业。
手持长剑,眼神凌厉,有着健壮的身躯,身上流转着奇异的力量,能在体外形成一层守护光晕,一剑斩去会带起长长剑芒的人类,他们也是存在。
但却不是剑士,而被称作斗师,与魔师相对。
斗师的地位也是十分尊贵,但与魔师相较,还是相差几分。不过,这是被大家默认的,但却不被斗师们承认的。
斗师、魔师,是独立于国家机器外的超然实力,而国家不过是为这两大势力所服务的存在。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斗师、魔师才是真正的统治者,掌控斗魔大陆的一切。
斗师、魔师的触角上到皇室,下到小镇护卫队;大到各种组织,小到无数家族,都有触及。
便是在这小小的卡诺城,斗师家族也有三家,魔师家族有两家。这五大家族超然于城主之上,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家族之人只要继承血脉优势,成为斗师或魔师,立刻会受到国家的封赏,被赐予爵位或者
斗师、魔师在这具躯体上个主人的记忆里,是神秘而高贵的存在,原先他们只是遥不可及,但后来他却闯进了这个层次。。
当那些高等存在只是存在于传说,低贱的平民只会产生信仰与敬慕;当这种高等存在就在身边,他们便会发觉自己的卑微,从而感到自卑与羞耻。
尹凡深深吸了口气,他想大叫,却不想在小杂种、私生子、贱民的称呼里再加上一个白痴。
“板凳兄,我在想我方才为什么会动手?”他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将板凳放在床前,喃喃自语:“在这突如其来的玄幻般的离奇遭遇打击下,失去了冷静思考独立判断的意识么?或许吧,当时迷迷糊糊的。可现在想想,却不能肯定当时那具躯体是不是我在掌控。”他爬在床上,盯着眼前的紫檀木板凳,这个他穿越的唯一见证,上世的唯一留念,苦涩道:“不管当时如何,总之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刚刚穿越就要被送上绞刑架了。殴打贵族,必死无疑啊。我,算是史上第一悲剧的穿越男么?”
“不过,当时若是让我完全理清此时的境况,那几板凳我想我还是会砸下去的。让我过这种屈辱的生活,宁愿去死。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等他们来抓我,然后头颅挂在那根绳子上,看着台下指指点点的众人,一声不吭的嗝屁么?还是逃跑?但是逃又能逃到哪去呢?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贱民,得罪了贵族,下场是注定的。”
“哼,好吧。我就要看看这个该死的老天让我穿越过来,想玩什么把戏。只是让这个世界多一个冤死鬼么?那他可真是吃饱了撑的!”尹凡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将板凳藏在床底,翻个身,头枕着双手,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椭圆的屋顶。
没有多久,外庭院突然传来一阵阵叫嚷,随即是怒骂声,痛苦声,隐约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尹凡猛地坐起身来,苦笑道:“来了么?”
果然,不多久,房门被重重的推开,发出刺耳的嘎吱。
尹凡迷上眼睛,夕阳还未落下,余晖下一个高大的身躯投下一道阴影。仿佛传说中,披着晚霞出现在恶魔城堡的骑士,如此的高高在上,刺得尹凡眼睛疼痛。
“你就是尹凡?”声音冷漠,尹凡似乎能想象到那看不清的眼神中的冰冷。
在他们眼中,自己或许是微不足道贱民罢了。
“是的里奇护卫,他就是我那个见不得人的孽子。”比护卫队的人还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厌恶与怨恨的声音响起。
尹凡双眸中突然寒光闪过,他双手紧握,不由缘何而来的愤怒让他脸色发青。
“这个该死的小杂种,就是他把我的孩子打成那样,你这个小杂种,我恨不得掐死你,里奇护卫,一定要把它送上绞刑架,当着全城人的面把他绞死!”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挤进屋子,脸上隐约可见两道泪痕。她面目狰狞,死死地瞪着尹凡,似乎要把他吃了。
就是眼前这个赖死赖活的贱民,害得自己被别人戳脊梁骨,被那些贵妇人嘲笑,害得自己丈夫不能当上族长,现在又把自己的儿子打的半死不活。
卡瑞纳没有注意到里奇微微皱起的眉头,手指几乎要点到尹凡的额头,口水喷了他一脸。
尹凡强忍住心中的厌恶,没有从床底下抽出板凳,给她丫的一板凳,让这个世界清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只怕立刻会被打死。
“尹基诺,雷斯?弗恩,埃文?泰勒三人被重物击晕是你所为?”里奇依旧冷冷的问道,只是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尹凡知道这是躲不过去的,揉了揉被阳光刺得发痛的眼睛,盯着那处于夕阳下的暗影,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