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祭月宫主
言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柔和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
“殿下真是好生聪明,那风清越本是五长老的侄孙。只因天赋极高而被五长老看重,而那圣域瑶妆的一番话则是让五长老等人歹心顿起,这才发生了之后的事。愧得我第一眼见到那圣域瑶妆还觉有一股子出尘之气,清雅淡然,本是上等的美人……可惜,手段不太高明。若是换一个合伙人,倒还是对祭月宫有些子打击,可惜啊,可惜,这样一个美人却只能红颜薄命。”
“言落啊……”唐未晚凤眸轻挑,语气轻浮:“你认为…本宫是美人么?”
“自是…美人。”言落眼神飘忽,若是听到这,还不知唐未晚接下来要问的是何事,那可真是不应该。
“那我还能活几年呢?”唐未晚目光灼灼,虽不知言落与江雁渃到底是如何将她这残破的身体从死亡线边拉回来的,但唐未晚知道,她绝不可能活得长久。自是先问好自己的死期,也好做个准备。
“殿下还真是爱开玩笑,怎么可能。那芙蓉护心丹可是疗伤圣药,又怎么会治不好殿下的身子。”言落不禁暗叹,唐未晚太聪明,可太聪明,却让她不得不说谎。
“芙蓉护心丹随时疗伤圣药,但却也救不得这逐渐衰老的身体吧。那丹药里不过是用了赤白莲、秋山葵、拜月花、千蒂莲这些珍贵药材吊着命罢了。里面的宁月香凝虽可以修复这身体,但也只是初一十五的差别罢了。”莞尔一笑,那芙蓉护心丹唐未晚刚刚醒来之时浓郁的香气才渐渐散去,唐未晚精通医术,又怎闻不出来?
“可能在十年以后,便是只能够压制了。”言落一边惊讶于唐未晚的聪慧,却也不得不暗叹,唐未晚的医术精湛。
“丹药我不缺,保你续命倒是无碍。”言落话音刚落,身旁一直沉默的江雁渃便开了口。
“怎么……”言落惊异的回过头,却被江雁渃一个眼神制止,只得闭口不谈。
“芙蓉护心丹不过是此次与宫主出行时做了应急准备的丹药,你不必担心。”少年双臂环胸,银色的瞳孔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仿佛再透过唐未晚看向另外一个人一般,一如唐未晚看向尹洛。
没有理会江雁渃的一席话,唐未晚看向漆黑的夜晚中点缀的几颗繁星,若是她命不久矣,那今后的计划可是要来一个大转弯。即使她只能再活十年,也要戴着皇冠死去。这不仅仅是一种执念,更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使命。属于,唐家前家主——唐未晚的使命。
踏着还略微有些虚浮的脚步,唐未晚一身寒水月笼长裙。双袖紧扣,云锦所织的布料柔软光滑,幽蓝色的雪莲被用浸满星光草汁液的蓝色丝线绣在云锦绸缎上,星光点点。三千墨发用一条幽蓝色的丝带束起,眉角勾勒了些许幽蓝色的眼影,仿佛整个人是从幽光中走出一般。
唐未晚并未再以男装示人,楚岚秋为她诊脉自是知晓了她是女子。而楚晨修保不准从那大夫口中得知了她不是男儿身,又何必要再次掩饰。
水流潺潺,琴音袅袅。华丽的屋宇亭栏,仿佛漆黑夜空中勾勒出的一笔星芒般璀璨耀眼。几座小桥用坚硬的大理石砌成,雕刻着娟秀的轻灵草。一片帷帐笼罩,女子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一把白玉做的古琴在女子芊芊玉指下弹奏出一首首千古名曲,让人如痴如醉。即使是欣赏过无数名家所奏乐曲的唐未晚,也不禁陶醉其中。
“雁渃……”女子的声音轻灵空洞,仿佛来自九天之外。根本不想外界所说的那样老态龙钟,更像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一般。
“宫主。”江雁渃单膝跪地,丝毫没有被那如仙般的琴音所干扰。唐未晚凝视了一会儿在纱帘里斜斜躺卧的女子,凤眸带笑。
“很好笑吗?虽然许久没有如此轻松闲适了呢…”女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带起了一阵阵悦耳的琴音。
唐未晚一惊,受前世教育所迫,即使是笑也是恰到好处,不明显,却也不隐秘。而这女子一直在纱帘之中,就算是唐未晚目力再好,也只能看出个轮廓,她又是如何看出自己的眸中带笑。
女子放下手中古琴,轻挑纱帘,唐未晚这才看见她的全貌。
一身玉白色的罗裳,衣角处都绣着色彩缤纷的云纹。长发曳地,不加修饰。如玉的耳垂上别着几颗苍翠的耳钉,女子的气质冰冷,飘忽游移。指甲上点缀着几朵白色的艳花,眼角更是被勾勒出了一道花型的眼影。那圣域瑶妆若是与这女子想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年逾三十,但这绝色出尘的面容与气质却是完胜。
“傅容裳。”女子抿嘴一笑,那浑身冰冷已是消了半截。
“唐未晚。”同样回以一笑,唐未晚眸中带笑。对眼前的女子不禁又多了些好感,单不说她祭月宫宫主的位置,就论她那精妙绝伦的琴艺以及这平易近人的气质也是值得唐未晚学习许久。唐未晚太过于锋芒毕露,即使是前世或是今生都是如此,而这种锋芒毕露却也成为了唐未晚唯一的缺点。
“雁渃说的没错,你的身体虽然在不断地衰竭,但是芙蓉护心丹自然不是唯一的丹药,唯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罢了。”傅容裳笑的灿若桃花,与言落常日里看见的形象却是完全不一样。平日里的傅容裳虽然表面上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但是却用润物细无声的感情让所有人甘心。而今天,却是反差太大。
微微的闭上双眼,唐未晚莞尔一笑,说:“人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并不怕死,却也有担心。我只是希望,在这十年以内,宫主你能站在未晚这边罢了。”
“你若是想要这天下,祭月宫自然是站在你这边。而你若是只敢屈居在小小洛水,那祭月宫也没有帮你的必要了。”傅容裳眼角的花纹也似乎被笑意感染的动了起来,罗裳轻摇,答应了承诺。
“我自不甘仅仅屈居在小小洛水,而这天下,唐未晚也必定收于囊中。”不论这傅容裳到底是好是坏,这承诺究竟是真是假。但是,至少这承诺是实属对她胃口。
待唐未晚走后,江雁渃对站在一旁的傅容裳说:“宫主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帮她。”
“只不过觉得,她与当年的我是多么的不同。她有野心,也有潜力。而我不过是想一心练琴,一心归隐。而她却不同,锋芒毕露。我太软弱,甚至不敢去追求索取什么。而她却是如此的强势与骄傲。南宫云想当时伤我太深,我或许,也是不想让她重蹈我的覆辙,在最巅峰的时刻,被那所谓的枕边人给背叛了个干干净净。”
傅容裳的面容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如此尖锐冷漠,不复之前的温文尔雅。而一旁站着的江雁渃看着眼前浑身带刺的女子,不禁想起了那浴血的女孩,在他面前莞尔一笑,对着那刺杀者横尸遍地的景象说:“他们,死得真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