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渗着微红。像是多年前，一如女儿家的她带着满满的情谊与憧憬远嫁齐国，那天花好月圆，连一丝风都没有来打扰，是他和她的洞房花烛之夜，侍候的礼仪嬷嬷递给他系着红稠花团的称杆儿，他握着手心渗出汗水，竟然有些紧张，随着鸳鸯盖头一角缓缓滑落，她略低的脸抬了起来，脸上透着少女的粉粉羞涩，甚是绝丽。

回忆不敢再想，越想越是伤人，越是美好越是刺痛，直到刺得他脸上毫无血色，启了启唇角却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问她：“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算情深？”

她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片刻，勾起嘴角，却笑不达眼底，眼中全是漠然：“我不会告诉你，因为你永远都体会不到。”

良久，萧鄞缓步到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唇边浮出一抹自嘲的笑，语声沉痛至极：“是，我永远都体会不到了。”

卫青歌转过身来，看着他，漾出绝丽的笑容，接着伸出二指挖向自己的双眼，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让萧鄞没有丝毫准备，我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两颗眼珠子带着淋淋鲜血像是掉落在地的葡萄，骨碌碌的滚在萧鄞的脚下，他唇边那丝嘲讽笑意似潮水退去，神情冷的骇人，飞快的将她跌落的身子拥在怀中，颤抖的白指伸向她满是血迹的脸上，她似乎有所察觉，用力将他的手打开，他定定看她好一会儿：“你就这么恨我？”

她似乎愣了愣，微垂了眼睫，有鲜血流出，像是眼泪一般，她语声极平淡就好像挖掉的不是自己的眼睛，就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感觉：“我不恨你了，真的。其实，我骗了他，我的心愿是想陪我爱的人住在悠悠山谷，种着鸢尾花，看细水长流。我一直都想，若真能将眼睛治好了，看见的第一个人，一定要是他。可是到了后来，他却让我把他给忘记了，他变成了我花园里的一抔黄土，我嫁给了他大哥，我才明白，眼睛若是瞎了竟然如此可怕。事到如今，我都记起来了，四海八荒，想要看到的人早已不在，我还要这眼睛做什么。其实，刚才挖掉眼睛就疼了那么一会儿，根本比不上我知道是他因为我而死的时候疼，当血从眼眶中潺潺流出，慢慢这里变得空荡荡的，我才会觉得离他越来越近了些。”

说完摸索着拉住萧鄞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带我去见他，我求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萧鄞复又伸手轻柔的将她脸上的鲜血擦拭掉，她的手停在半空，似是顾忌着什么，又缓缓放下，脸上刚刚干净，紧接着就会有新的血液重新流出，他的眼泪不知怎的，也落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只好将头扬起，双眼紧闭，神色终究妥协：“好，我带你去见他。”

我尾随他们身后，后山的鸢尾开的正好，偌大的一片，如同无边无际的花海，走至中间的时候，萧鄞将拦腰抱起的卫青歌轻轻的放下，声音喑哑：“到了。”

也许是卫青歌没有站好的缘故吧，她跌坐在地上像破碎掉的花。良久，双手胡乱的地上摸索，萧鄞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有些看不清楚是在想什么，他说：“就是这里，三年前，我把他亲自埋葬在了这里，阿璟说，即便不能陪着你，那么陪着你喜欢的花，也是好的，因为你喜欢鸢尾花，所以他求我将他埋在鸢尾花开的最好的地方，所以每年花开正好的时节里，你一定会来这儿看，就当是顺便瞧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