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刹那的相对，他已转身：“能看见就好，我出来的太久，先回去了，外面天冷，你大病初愈，还是别呆太久的好。”

背后蓦然响起女子柔柔的笑声：“怎么都好过你吧，这雪下的这般大，我送你回去。”说着走到他面前，将伞挡在他的头上，然后塞到他手里。他的手冰冷胜雪，不由的打了打颤，她指了指自己的兜帽：“我有这个的。”说着将整张脸掩在了兜帽里。

萧璟身子一僵，半天没反应,卫青歌拉了拉他的胳膊：“快些走吧，你还生着病呢。”

他看着她，眸色深沉，似一滩化不开的浓墨，并未拒绝：“好。”

素色油纸伞随着脚步微微颤抖，梅林静寂空旷，除了听到细雪敲打伞面，像谁光着脚踩在秋日的枯叶上，接着便是深深浅浅踏进雪地的‘咯吱’声响。

卫青歌的声音自伞下传来：“为什么要折掉这些花呢，多可惜，它们盛开的正是好时候。”

他的声音在低低响起：“因为，有人曾告诉过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点头：“花开不记年，那人只不过想让你珍惜眼前罢了。”

油纸伞滑落在地，他没有弯腰拾起，眼底浮出柔软情愫：“果真....如此吗？她当初竟说对了。”

她点头：“若要我理解，定是如此，就是不知你口中那个人是如何想法了。”说着拣起地上的伞，替他撑着。

将萧璟送到住所小院的门口，她正欲转身离开，他却喊住了她：“其实，我是想用梅花做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她回头，冲他一笑：“好啊。”

她等待了许久，萧璟终于端着一盘貌似点心的东西出现，他颓败灰白的病态难掩喜色：“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她低头拿起一块小心咬一口，接着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好苦啊。”

他看着她，眼睛含着笑意：“我没试过，我不知道。”

她抬头狠狠瞪他一眼：“那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吃了。”

他从容摇头：“以前就有个人，将整整一盘都吃了下去。”

她偏头笑着看他：“那个人肯定是个傻子，要么就是爱你入骨了，不然谁能和自己过不去。”

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离开的时候，卫青歌突然回过头：“萧璟，你为什么不唤我嫂子？”

他远远看她，眼中一层细密的水雾，嗓音哑哑的：“什么时候你能为我生个侄子，我再唤你也不迟啊。”

她气急，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你一定等不到那天。”

风将她的头发吹散与雪夹杂在一起，半晌，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瞧不见，萧璟的声音空荡荡响起，散在风里：“是啊，我等不到了。”

深夜，下人前来敲门，萧鄞披衣起身询问，胆怯的丫头支支吾吾半天：“二公子....二公子病重，大夫说,说是撑不过天明了...”话未完，萧鄞便跑了出去。

天上一钩新月，几个残星，雪停了。

萧璟终究没能活过隆冬。

卫青歌站在院子门口，从里面传出下人们阵阵的嚎啕哭声，她的腿仿若扎了根似得，怎么也走不进去，风吹过，带着些许凋零的梅花花瓣。她想不透，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就像盛开极好的梅花，说凋零就凋零了，没有丝毫前兆，让人措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