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杨四虎耐着性子听完了孟云阴的课，将自己所擅长的功法写在纸上，交给了孟云阴。他重点挑拣了一些与侦察和隐蔽有关功法写在上头，心里估摸着自己成为侦查员的事儿八九不离十，便不去想这事情了。

现在的他，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下午柔和的阳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暖洋洋的，舒服之极。

众人坐在教室，各自都摆出百无聊赖的姿势，打着哈欠，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杨四虎听到的最多的无非是“孟云阴的课真无趣”之类的话。白芊芊依旧在睡觉，粉嫩诱人的红唇轻轻地一张一合，唇角带着一丝微笑，整个人犹如春睡海棠，小憩的表情可爱之极。

“这就是你们国家引以为傲额的金甲郎们？”一句清冷的话语突然自杨四虎耳边传来，他虎躯一震，差点没从座位跌到地上，这明显是师父的声音啊！杨四虎抬起头来，左右张望，怎会有师父的半分影子呢？再瞧众人的反应，也似乎印证了刚才的声音只是自己的幻听了。

“不用东张西望了。我在紫玉琉璃戒里和你说话。你只要在心中想到你想说的话语，就能和我说话了。我的声音也在你的心中，只有你一人能听见。”

杨四虎这次再听到师父的声音，心中的惊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心道：“是这样吗，师父？”

“不错。我这次和你说话，是要好好与你商量一下拿到血玉丰骨神戒的事情了。不出意外，我们今夜就得行动。”公孙冉在他心里道。

“嗯，我知道。师父，你的元气恢复好了吗，不再觉得累了吧？”杨四虎道。

公孙冉娇哼一声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怎么，终于知道心疼师父了？”

杨四虎顿感尴尬，脸上大约也红了几分，好在他脸黑看不出来。他急忙岔开话题道：“师父，其实昨天晚上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说来听听。”

杨四虎道：“便是关于我总是做奇怪的梦的事情。”

“奇怪的梦？”公孙冉顿了一下，接着道：“何处奇怪？”

“不知道。好像自从王城比武大会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些怪梦了。”杨四虎答道，又从自己最早的梦说起，一直说到关于父亲的记忆。公孙冉一直在倾听，中间没有一次打断。

杨四虎一口气讲完，只是说到在梦中的大草原看到一男一女亲热的场面时，心脏砰砰直跳，颇有些不好意思。

沉默，只有沉默。听完着一切，公孙冉长时间没有出声，杨四虎觉得有些奇怪，心中轻声呼唤道：“师父，师父？”

“嗯？”公孙冉应了一声，听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

“您怎么了？”杨四虎问道。

“无事。徒儿，你确定你所说，没有半点虚言？”公孙冉缓缓道。

“千真万确。”杨四虎闻言追问道：“师父你对此知道一些吗？”

“不，我完全不知道。只是，只是对你说所的感到很有意思而已。”公孙冉淡淡道：“原来我对你父亲的所做只有敬佩。依你所言，我倒有些喜欢你父亲了，咯咯。”

说到后头，公孙冉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杨四虎尴尬不已。这个师父唉.......

“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遇见你父亲的话，咯咯，是定然要将他从你母亲那里抢走的。那样的话，你可就不存在咯，这样也好，咱们也省去了这些烦恼，我的好徒儿，你说是不是？”公孙冉笑着调侃道。

越说越没边了。杨四虎心中暗哼，正色道：“师父你别说了。”

“好了好了，不和我的好徒儿开玩笑了，师父知道你面皮薄，真可爱，每日不与你调笑一番，便无趣的很。”公孙冉道，杨四虎甚至可以想到师父说这句话时狡黠的眼神。“这么和你说吧，你做怪梦的原因，师父我不太清楚。你不妨静观其变。若是有了新的发现，便和我说说，我可以帮你想想，也许会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帮助。”

“原来师父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师父您神通广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呢。”杨四虎逮到机会，小小地调笑了公孙冉一番。

公孙冉“扑哧”一笑，笑骂道：“好小子，学会调侃为师了。”

杨四虎道：“师父，咱们闲话不多说，你有什么任务，尽管说吧。”

公孙冉道：“怎么？你还把它当做任务么？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同命相连。”又道：“你在宫中休息的几日里头，我去深宫里头侦察了一番，大致确定了血玉丰骨神戒的位置。不得不说，你们的皇帝老儿真的很重视这个戒指呢。”

“那是自然。梁国乃是三大帝国之一，历史悠久，岂是一般小国可以比拟的。”杨四虎对师父称呼皇上为皇帝老儿很是感冒，言语中有些不满。

公孙冉话锋一转道：“我再给你透露个信息吧，你们的皇帝老儿，和黑袭门有些关系喔。”

杨四虎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黑袭门？”

公孙冉淡淡道：“知道一些，只比你多一点点。百年前，鼎盛时期的梁国可是有四大门派的，虽然世人都是只清楚三大门派。不过，据我所知，黑袭门的实力，不亚于风云门的。”

杨四虎道：“父亲提到过它，但是似乎知之甚少。其中必有隐情。”

公孙冉道：“可能吧，不过我对梁国的秘史可没有什么兴趣。血玉丰骨神戒藏匿于深宫之中，有暗月的人驻守。你们的皇宫大，密道倒也不少。这血玉丰骨神戒，就藏在密室里头咯。”

“梁国暗月的实力确实不俗，我在探索时泄露的真气险些被他们发现。幸亏我没有真身，所以容易隐藏气息。就算我有了真身，最多也只能同时迎战三人。”

杨四虎闻言一惊，不由得道：“师父，你怎么会没有真身呢？”

公孙冉嗯了一声，道：“我的确没有真身，你看到的，能触摸到的我，也只是虚无的幻象而已，又或者说，我是依靠你才能存在。”

杨四虎心中大疑，道：“师父，这是什么说法？”

公孙冉道：“你最早遇见我是在那本小册之中，对吧？自那时开始，我就一直和你在一起，也就是从那时，我开始从你身上吸收元气，慢慢地恢复。”

杨四虎愣了一下，道：“怎么会这样？”

“人身体里有元气和精气。元气的多少由天资决定，它影响此人施法的能力。精气决定一个人的体能。你十年前被废除了修习法学和术学的能力，实际上就是让你身体里的经脉遭到永久的扭曲，元气不能融汇贯通。我自你的身体吸收元气，你自然感觉不到。若是平常人，定然早就发现了功法的流失。”

杨四虎心中微叹，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多年前，我为了寻人而陷入窘境，就在我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位老先生出现，并救下了我。”公孙冉追忆道。

“那您为何，为何没有真身呢？您不是被救了吗？”

“是，是‘救’了我。现在的我不知道是该感激他呢，还是该恨他呢。”公孙冉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苦涩。“我说当时的我身受重伤已是命不久矣，那老先生就是再神通广大，也是回天乏术。死，是自然的铁律，没有人能违背。可是，害怕未知的我还是选择了逃避死亡，我气若游丝地求他救我，当然我也没有报太大希望。然而他做到了，他使用了飞龙在天等级的魂附术，把濒临死亡的我从鬼门关硬是拉了回来，附在他的小册之中。所以，可以说我早就死了。呵呵。”

听着师父苍凉的笑声，杨四虎也觉得不是滋味。

“我在这世上也有必须完成的事情，所以我不能死，我已经为之努力了那么长时间，是万不可放弃的。所以我和老先生签订了契约，要来帮助你。就算现在是阳间不要，阴间不收，可是我不是还有你吗，我的好徒儿？嘻嘻。”公孙冉笑道。

杨四虎的心中流淌过一股叫做温暖的东西，突然觉得嗓子堵得厉害。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心里酸甜。

“暗月就算再强大，也想不到魔药的功力。盗取血玉丰骨神戒只有智取，不能硬拼。利用魔药隐形，便是一种很好的办法。我这里有强力隐身药水的配方，现在所缺的，一是材料，二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魔药制作师。”公孙冉道。“材料包括了苔原幼狮的爪子两只，鹰翅妖的尾巴一个，太阳菊的花瓣三钱。这些只要花上些银子，都能在市面上买到。困难的是唯独血迹森林里才出产的嗜血魔草，可是市场里买不到的珍品。”

杨四虎道：“那如何是好呢？”

公孙冉哼了一声道：“你就不会自己想想么？修炼功法固然很重要，可是敏捷的思维也是必须的。你虽说是我的徒弟，可也算我的帮手，这事情你也有一份。”

师父没说几句，又露出了胡搅蛮缠的本色。杨四虎叹道：“师父，其实我还是纠结。自从我失去了修炼法术的能力后，觉得世界是灰色的。后来遇见了你，我又燃起了希望。觉得自己有了存在的价值，能够做到以前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哪怕盗取血玉丰骨神戒这件事可能对梁国有害，我还是要去试试。梁国这里有太多不堪的回忆，您说的对，我应该离开梁国闯荡闯荡。”

“同时天涯沦落人呐，唉......”公孙冉落寞长叹道：“徒儿，也许你现在不太理解我的话，不过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师父不会害你。梁国地大物博，听闻皇帝老儿在皇宫里炼丹如命，也许嗜血魔草在皇宫里的储物室会有，我们可以先从这里下手。”

杨四虎暗自点头，忽听师父道：“青龙门林善道要来了，你便好好听课吧。”

杨四虎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下章标题：分组与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