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山

一个月后。

“呼，彻底不行了，师父。”杨四虎赤裸着上身，仰面躺在地上，浑身汗如雨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公孙冉站在一旁，身上依然穿着金缕百花裳，相貌依然艳丽无双，她望着上身真空上阵的杨四虎，眼中毫无一丝羞涩。她的手中明黄色火苗火跳动，照映着她微微熏红的脸庞，朦胧而神秘。

“你躲避火焰的速度不错。只是多余动作太多，这不仅是浪费你的时间，也会消耗你的精力。你记住，任凭你如何修炼，耐力都是你的薄弱点。用最简单的动作避开攻击，用最简单的动作击败对手，绝不要给他还手的机会，知道吗？”公孙冉将手中火焰收回，轻拂长袖道：“今天便到此吧，天气转凉，快些把衣裳穿上。”

杨四虎这才注意自己上身衣服没穿，他干咳一声，赶忙抓起衣服，闪到一边去了。

公孙冉望着杨四虎的窘态，不由得吃吃一笑，妩媚地瞟他一眼道：“徒儿那么害羞做什么？我公孙冉那么多年见识过的各色男子比你身上的毛孔还要多。难道还怕我用心不轨，吃了你不成？”

杨四虎哀嚎一声道：“师父，你别这样了行不行？”这一个月与公孙冉相处下来，杨四虎是真的知道什么事魔女，什么叫做“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跟公孙冉相比，以前的秦嫣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由于这个月的主要训练对象是速度，所以杨四虎抓紧了对熟悉身体、耳聪目明、分裂神经的修炼。公孙冉作为杨四虎的对手，向他不停地攻击，却命令杨四虎不许攻击他。杨四虎气得心里憋屈得慌：我就算打你也碰不着你，这师父当的。杨四虎不得不承受师父狂风骤雨般的打击。从普通的木剑到锋利且出手迅速的匕首，到现在的功法——红莲焚世，公孙冉一豪不手软，打得杨四虎哭爹喊娘。事后变出黄色疗伤膏药敷在杨四虎皮开肉绽的皮肤上，疼得杨四虎龇牙咧嘴。

“吵什么吵？训练之前自己怎么说的？”公孙冉一巴掌打在杨四虎屁股上。

为了修炼，我忍！杨四虎一把抓过木剑狠狠咬住，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些日子的伙食都由杨四虎负责，主要是野菜和炖兔子肉。杨四虎多年跌打滚爬惯了，倒是生冷不忌，反而公孙冉有些不适应。由此杨四虎猜测师父应当来自大户人家。

接下来的几天中，公孙冉又继续向杨四虎介绍了基本的个人对抗方法和团体对抗方法。正如她所说，由于上古限制药水的发明，每个人的个人能力遭到了极大的封锁，一个人想要独霸武林，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唯有合作，取长补短，发挥个体优势，方能获胜。因此团队成员之间的搭配和组合成为圣龙中土主要战斗方式。一个基本团队一般需要五个人，他们所担任的职务分别是：侦查员、医者、搏击者、攻者、防者。侦查员负责前哨、窃取敌方情报、协助搏击者正面迎敌，由于担任此位置的人身轻如燕，行动敏捷，因而多为刺客出身。医者负责团队医疗辅助，辎重搬运和伙食。搏击者要有超强的抗击打能力，并吸引对手的注意力，为攻者和防者争取足够的时间。攻者与防者是团队的核心部分，前者必须具备强力击杀对手的能力，后者必须尽量阻止对方的各种攻击，最主要的是保护攻者不受伤害。以公孙冉给杨四虎的定位，他未来的发展方向应该是一名侦查员了。

“徒儿，这些对战方法你只需要观其大略即可。我们没有时间进行团队协作。从三国训练场逃脱之后，你便需要暗访各地，搜寻一些重要物件，为将来的大事做准备，知道吗？”公孙冉再三提醒道。

杨四虎摇头道：“我当然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称霸天下，统领众人了。云游四海，孤身一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公孙冉听出杨四虎语气中那淡淡的忧伤，她叹了口气道：“徒儿，你便真的了无牵挂？”

“不知道。”杨四虎苦笑道。“我现在有些害怕那些我曾经追求过的东西。幸福总是在一瞬间溜走。所以，到外边透透气，浪迹天涯很适合我。只盼我的牵挂在走的那一天不要到来。”

天色暗了下来，洞内烛火有些暗淡。公孙冉看着低头默然的杨四虎，恍惚间，将他和一个男人的影子重叠起来，公孙冉愣了一下，眼中雾气隐现。

二个月后。

树林间刷刷闪过一前一后一金一黑两个身影。前头的金色身影身量娇小，在各个树间迅速穿行，曲返折回，跟后边的黑影不停地兜着圈子。后面的黑影穷追不舍，金色身影前脚踏到树干上，他便后脚跟上，速度越来越快，不消片刻，便与前者相差不到半个身位。

金色身影突然紫光大盛，一个急转身便与那黑色身影撞在一起。只听哄的一声巨响，如同一股冲击波般，从冲击之处开始尘土急速溅起，并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外震荡播散。远处的树仿佛也有感应，枝叶不由自主摇晃起来，树干微微颤抖。

尘埃落定时，从中的一枝树干上显露出一个妩媚女子亭亭玉立的身影，她左手伸直，五指张开，一道类似于保护层似的染蓝琥珀罩悬浮在她左手的前方，恰好保护她毫发无损。

对面的树干上立着一个眼神淡漠的少年，他身披黑衣，右手拿着一支已经完全破损的木剑，嘴角挂着微微笑容。

“呼，酸死了。”少年肘了肘左手，淡淡道：“师父，怎么样？”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神色，她收起防护罩笑道：“差劲。你算是我教过最笨的学生了。”

“啊？”少年听了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他苦笑道：“师父，你刚才那招‘气爆’我可是接下来了，你要是不用戒指，你可能就被震飞了。”

“你不要得意。要是真想打，咱们摆开架势练练呐。”女子哼了一声，突然变出个轻佻妩媚的笑容。后者干咳一声，赶忙低下头来。

女子见状，眼中闪过一道紫光。她瞥了一眼眼光正经得不得了的徒弟笑道：“今天的训练结束，我们回去吧。”

少年点点头，便与女子并驾齐驱，共同施展轻功，向虎穴飞去。少年看了看女子左手上的戒指问道：“师父，是不是女子都喜欢使用戒指作为武器？”

女子摇头道：“不一定。不过为了美观和轻巧，戒指是一种很好的武器没错。其实还有更多的女子使用手杖和刀剑。毕竟，有上乘魔力的戒指难以制作，数量稀少。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

杨四虎噢了一声，沉思起来。

女子突然问道：“徒儿，你能感觉到自己的功法已经到了什么层次了吗？”

杨四虎愣了一下才道：“大概可以吧，也不一定准。熟悉身体、耳聪目明、分裂神经都到达出江入海的境界。抗魔到达炉火纯青的境界。金蝉脱壳到达敛气筑基，气附兵刃到达炉火纯青。至于霸天龙斩，我感觉不出来。可能还在初窥门径的层次上吧。”

女子点了点头道：“和我的感觉没有什么出入。你的功法进步得极为快速。只是十年之中你荒废太多，没有好好使用困龙绳，不然现在你打进前20名就跟玩似的。”她顿了顿，轻轻抚摸了一下戒指，戒指紫光一闪，一张修炼纸出现在眼前。她将修炼纸递给杨四虎道：“这是你要学习的最后一门武学，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我们就只练这一种。”

杨四虎接过修炼纸，拉开一看，便念道：“龙吟碎胆？这是什么？”

女子笑道：“纵然你的武学再高超，也会有失误的时候。现在金蝉脱壳的修为再要提升，已是很难。倒不如修习这一种上古武学，更有利于你的发挥。你可不要小瞧它喔。它能在你与对手战斗场地的一定范围内制造气场，使他有一定几率无法施展法术，而且旁人根本无法觉察到，呵呵，那时的你，才能真正成为一名近战之王，如何？”

近战之王？想想都是热血沸腾啊！杨四虎疑惑地望了女子一眼道：“师父，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啊？连同霸天龙斩，都是千金不换的秘法啊！也不知道当年那炼制霸天龙斩修炼纸的人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得来的。”

女子哼了一声道：“反正这些功法又不是给我的，我多问做什么。你只要记住，那老先生身份不一般就行了。他那种家伙，放眼天下也不会超过十个吧。”

杨四虎便不再问这个问题。他又道：“那这个东西修炼完之后呢？熟悉身体、耳聪目明、分裂神经、抗魔、金蝉脱壳、气附兵刃、霸天龙斩再加上这个龙吟碎胆已经是八种武学。再加上没有怎么练习的熟练武器就要封顶了。”

女子瞥了一眼杨四虎，眼光中有一丝骄傲和嫉妒的神色在里头。她轻启朱唇道：“非也。对别人来说，是963封顶的修为。而你，想怎样练，就怎样练。你若是愿意，把所有武学挨个儿都修炼一遍，我也不反对。”

“什么！？”杨四虎因为极度吃惊而长大了嘴巴，嘴里足足能放下两个鸡蛋。他指着自己苦笑道：“师父你别开玩笑了，哪里会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女子哼了一声道：“那是你见识短浅，没有见过世面。我说你可以就是可以，不相信你以后逮着机会试试。喏，这里有一卷噬气回补的功法，你不是从前没怎么练过，连初窥门径都没有到吗？那你待会儿去练练，保证还可以。”

杨四虎狐疑地接过噬气回补的修炼卷轴道：“我还是不太相信。如果是真的，原因是什么呢？”

女子哼了一声，好像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等了半晌，杨四虎才听见她轻轻嘟囔一句：“......天不是一样吗。”

没听清楚。杨四虎苦笑一声，便随着师父行远了......

六个月后。

杨四虎与公孙冉站在山巅，眺望着远处延绵起伏的山脉。一阵山风呼呼刮过，杨四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那就是黑风山脉吗？”杨四虎指着远处峥嵘可怖的山脉，大声道。

山脉绵延上千里，上边全是一年四季光秃秃的树木。据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说法，讲这里有两条巨龙相斗，最后结果不了了之。从那时起，这里的树木便不再长出新芽全部好像枯死，抑或是冬眠。然而真实情况却是这里的土质已经发生了变化，然而无人能够解决。加上这里常年狂风大作，沙尘暴肆起，人们便形象地把它称为黑风山脉了。

公孙冉“嗯”了一声，淡淡道：“黑风山脉的降龙关是圣龙中土三大天险之一。百年以来，未被攻破一次。只是梁国现在腐朽堕落。不少官员们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欺上瞒下。地方官吏横征暴敛，哪里管什么民间疾苦。攘外必先安内。我看洪赦的基业要败在洪坚手里喽。”

杨四虎虽然这些年看到不少民间悲惨之事，但骨子里还是忠于梁国。他冷声道：“师父，虽然梁国现在有一些弊端，但我们可以改。难道您所在的国家没有缺点了吗？”

公孙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也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可惜那些政事现在和我压根没有关系了。”她神色转淡，幽幽道：“徒儿，我们在这符山一晃就是六个月了啊。”

杨四虎点点头。公孙冉继续道：“这世界上，最忠诚的往往是时间，可是背叛我们最多的，却也是它。可笑的是等我们发觉，怎么弥补也是晚了，晚了啊。”她深深叹了口气道：“今晚收拾好东西，我们出发。争取在比武前一个月到达白石城。这也算是你最后的修行了吧。”

杨四虎咽了口唾沫道：“师父，你的意思是不用腾云诀？”

公孙冉点点头。

“好，我们用一日千里过去。”杨四虎作势欲走。

“也不许用。”公孙冉面无表情地道。

“师父，你该不会让我用这双腿跑去吧，那可是近一千五百里的路程呐！”杨四虎乞求道，就差跪下了。

公孙冉盯着杨四虎看了好一阵子，突然咯咯笑了起来，脸上阵阵晕红。她白了杨四虎一眼，媚态尽显。湿漉漉的双眼在杨四虎身上扫了个遍。

“当然是走去，我的徒儿。”

摊上这么一个漂亮妩媚，手段极多，心眼不少的古怪师父。杨四虎还是奉行这十年来他坚守的一个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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