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沧海桑田
第一章沧海桑田
十年之后。
符山脚下
昨夜好一场春雨,润物细无声。有诗云“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谁要是不贪恋春季时在被窝中的时间,可就没有一点生活情趣了。
清晨的空气湿润而清新,符山脚下的官道被昨日的雨水浸泡得泥泞不堪,谁会在一大清早穿着布鞋扛着货物从这儿通过,找这份儿罪受呢?
看来吃螃蟹的勇士还是有的。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两个魁梧大汉的身影,他俩皆是一般高矮胖瘦,手中提着两口朴刀,身穿一身暗红色的官服,脚上蹬着两方皂靴,一看便知是官府的公人。他们神色匆匆,朴刀攥得紧紧,小心翼翼地研究着附近的地形。
随之而来的是四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脚夫,前后两人各挑着一口褐色的皮箱,脚夫们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什么。
看来已经是到极限了,为首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脚夫抹了一把汗,对着前头的一个官差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喂,我说老王呐,咱们歇息一会儿吧,这都赶了两个时辰了,再不歇会,我这兄弟们都得累死!”
皮肤要黑一些的官差皱了皱眉头,会回过身来冲那人道:“歇不得,你们赶紧地,把这些东西送到金老爷家,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那脚夫听罢道:“怎的不能歇,唉,老王,这工钱你得照单付啊,我这些兄弟可怠慢不得。”他身后的三人听了,皆是嚷嚷起来,叫嚣着非得歇了不可。
另一个官差脾气可就没那么好了,他破口大骂道:“妈的你们反了不成?昨天要歇前天也要歇,你们今天要休息,就去他妈黄泉路上休吧。”
“**你大爷!”一个看上去瘦不拉几的脚夫把挑子一撂,卷了裤腿上去就要跟他干,另外几个脚夫也是气得不行,干脆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打死也不起,打不死更不起!
老脚夫赶忙拉住那小伙子,那边皮肤白净的官差面色阴沉,却也算是识时务,死死拽住脾气火爆,已经拔出刀鞘的同伴。
白面公人拉住同伴,低声道了声什么。那同伴才重重哼了一声,把刀一收,同时狠狠剜了小伙子一眼,自顾自走到一旁,开始继续打量四周环境。
白面公人走到老脚夫身旁,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烟和一杆陈旧的烟枪,递给脚夫,招呼他到一旁。老脚夫疑惑地接过东西,跟着走到一个僻静之所道:“老王啊,怎么不能歇啊?”
被称作“老王”的白面公人叹了口气道:“这符山有虎,碰上他们就麻烦了。”
老脚夫听了哈哈一笑,混不在意地道:“不就是老虎么?怕个球,你这家伙也是走南闯北惯了,怎的连只老虎也害怕!放在年轻那会,以我的功法,和着一趟收拾个三四十只也不成问题啊。”
老王看着脚夫悠哉悠哉地抽着烟,缓缓摇头道:“此虎非彼虎,我说的虎,是前些日子在这符山上落草的四个山贼。”
老脚夫愣了一下道:“山贼?这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他吐出一阵烟雾,嘴里舒服得直哼哼,继续道:“凭你和他的功力,这几天来劫道的贼人不都一一打发了吗?这次也不会例外。”
老王苦笑着摇摇头道:“前几波那都是杂鱼,远远不够看。可是这几个贼人可不简单,出发前几日我在衙门抽看公文时发现雁山四虎抓捕行动失败,要逮的那四只老虎比老鼠还精,不但没逮着,还让我们死了三个兄弟,伤了一个。据我估计,这以前闹得挺凶的雁山四虎怕是八成躲到这儿来了。”
老脚夫听罢面色也是有点发白,想来也是听过雁山四虎的威名。他急忙道:“这,这可如何是好?你们俩要是挡不住,我们几个可就全完了。”
老王点点头,似乎是为了安慰老友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运气不一定那么差,就撞见他们几个。再说我没和他们斗过,想来也不会轻易落了下风。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劝你那些个兄弟赶快走,不然就得死!”
老脚夫哪里是得到安慰,反倒是吓得脸色煞白,连忙点头称是,便慌忙交过烟杆烟袋,连滚带爬地离去。
老王叹了口气,朝着不远处还在放哨的同伴大喊一声道:“说好了,咱们这就走。”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一个邪异的声音响起:“走?我看不要。”
老王大吃一惊,多年当衙役的经历让他迅速反应。他立即催动金身固体,一面抽出朴刀吼道:“搏命!”
谁料对手速度远胜于他,老王只觉得背后一痛,好像一个重重的东西狠狠砸在身后,他“哇的”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不远处传来厮斗的声音,只听一人高声叫道:“符山四虎在此,东西留下,要滚快滚,省得爷爷我赏大斧一口血!”
用这大斧的必是江三虎!老王晓得这厮的恶名,凶狠剽悍,虎背熊腰,使一口开山大斧,力大无穷,曾今方言道“下手就得见血”,其残忍可见一斑。看来刚才遭到的那一击定是他所打。老王虽是怒火中烧,暗暗叫苦,但脑子还是比较清晰的。
还未等他定下心神,便觉身前一阵压迫感传来,老王大吼一声,急忙催动缥缈步,刷地一下闪现在距离刚才那里十丈有余。
他顾不得擦拭嘴角上的血,死死盯着面前的彪形大汉,眼光微微向旁边张望,只见自己的同伴和一个阴笑着的胖子斗得正酣。那胖子体型肥硕,速度确实出人意料的快,他手握一柄长刀,操练得游刃有余,虽然出招不多,但招招致命。同伴虽然打得凶狠,但是落在老王眼里,那是落了下风。
“妈的,这回完了。”老王只觉得气血翻涌,有一种要晕倒的感觉,他赶忙从腰间的小袋中取出一粒黄色的药丸,嚼都没嚼便吞到了肚里,不消片刻,他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血色。
对面那壮汉看了此景大笑几声,把大斧往地上重重一立,指着老王大声道:“你这厮身上倒有好东西,也不孝敬你江爷爷!”他声音洪亮,如雷声轰鸣,又如鼓点阵阵,打在别人心头。
几个脚夫早就吓得魂都没了,和先前的狂妄嚣张判若两人。那老脚夫更是腿如筛糠,抖得厉害,那里还拿得起走路。壮汉抡起大斧,一道劲风刮过,那几个脚夫便倒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老王知道今天自己命中犯煞,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投机取巧,本想着清晨快速通过这官道好早点了了差事再去酒楼讨杯水酒吃吃,谁料四虎比他更聪明,更细心,劫道劫得可谓正是时候。老王望了一眼同伴,目光中多出一份决绝,他不敢恋战,决定逃跑。
只是壮汉似乎有几分明了他的意图,哪里肯放。当下挥动大斧,眨眼间便冲上前来。老王微微一笑,背在身后的左手泛出淡淡寒光,看来是要偷袭耍诈了。正当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壮汉准备伸出右手给他结结实实的一掌时,忽然觉得脚上剧痛,难以忍受。他连忙分神看去,只见柔软的泥土中居然“长出”一双手,手间夹着刺芒,正狠狠扎进他的脚踝。
完了!老王苦笑一声。
“刷”,大斧毫不留情地在老王胸口划开一个大口子,老王惨叫一声,胸前血流如注。壮汉生生受了他的一掌,却只是闷哼一声,脸上并无半分痛苦的表情。
老王就这么缓缓倒了下去,临闭上眼前再次看了看壮汉,只见壮汉身旁一处的泥土开始源源不断地聚拢起来,片刻之间已成人形,身量较江三虎小些,但也是十分魁梧。土色渐渐退去,底下是一个皮肤健康,肌肉发达,浑身上下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男子剃着清爽的短发,眼神犀利,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与豪气,他嘴唇紧抿,望着老王,那眼神,就好像在打量一个小丑一样。
老王又是“哇”地吐出大口鲜血,终是合上了眼,临死前他想到:败在赵大虎手里,我毫无怨言。
同伴见老王已经倒下,知道大势已去,急忙虚晃一刀,便跳出战局,准备逃离。那胖子见状,嘿嘿一笑,打个响指,几道土墙把老王的同伴团团围住,无法脱逃。
但是这个家伙身经百战,也不是吃素的。他急忙默念法诀,身体立即得到复制,变作四个,本体和分身纵身一跃,便分别朝着东西南北逃窜。那同伴暗自侥幸,心想我这四人速度不慢,看你们三人如何追上。
谁料那三只老虎只是看着他们分头逃窜,好像连追的兴趣都提不起半分。那同伴心中疑虑,但性命攸关,哪里再顾得上思考,还是赶紧逃之夭夭吧。那同伴见里三人远了,终于松了口气,也不再警惕四周。
忽然,他瞳孔猛地一缩,只见前方一只菜刀迎面飞来,快如闪电。他此时高速运动,再要躲闪已是来不及,赶忙将朴刀举在身前,妄图躲过一劫。谁料菜刀快到眼前,突然分作四分,其中三个更是绕了个弯,直往他身子左右和后方插来。
远处一声惨叫,符山四虎中的三个站在原地,相互看了一眼。
“又快了三秒。”赵大虎面无表情地道。
“二哥,不是我说啊,你和小虎的这招‘空中弯刀’真是绝了!啧啧,还没失手过啊。”江三虎朝着胖子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满是敬佩。
“哈哈,你别看小虎木讷,他的飞刀,噢,不对,应该是菜刀,速度可是很快。毕竟是我教出来的嘛,能差到哪去?”胖子听了褒奖,得意洋洋,脸上的喜色傻子都能看得见。
赵大虎微微一笑道:“老二便夸不得,你瞧他那样,就是欠揍。”
江三虎看着二哥嘿嘿奸笑的表情也是哈哈大笑,忽的脸色一变,冲着不远处几个瘫坐在地上的脚夫吼道:“你们***怎么还不滚?怎么,还等着老子招待你们啊。”
那几个脚夫听了连忙磕头道谢,便夹着尾巴逃得一溜烟没有了。
黄二虎凭空变出一只匕首冲着两人笑嘻嘻地道:“还愣着干啥?把宝贝去了上山喝酒去!”
赵大虎摇摇头道:“等小虎来。咱哥四个一起开这箱子。”
黄二虎眼中闪过一丝敬佩的神色,微微点头。江三虎也是道:“大哥说得对,咱们哥四个同甘共苦,要看着财宝,也要一起。”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远处,只见从远处行来一个少年。少年穿着无袖短衫,皮肤黝黑,长相普通,左侧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他身高不高,按照今日的标准目测也就一米七出头。唯一可能吸引人眼球的便只有他明亮的眸子。
他走到三个哥哥面前,用衣角擦了擦染血的菜刀,轻轻道:“开始吧。”
三个哥哥看到小虎这幅淡漠的样子好像也是见怪不怪了。黄二虎点了点头,那匕首撬开了箱子,顿时一阵唯有金属的光彩映衬到他们四人脸上。
赵大虎抓过一把银子,淡淡道:“搜刮来的民脂民膏,真是恶心。”
黄二虎轻轻地抚摸着银子,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他在抚摸女人的皮肤一样,他淫笑着道:“桂香院的粉头们,哥哥要你们今晚好好伺候大爷我。”
江三虎望着银子,爆出粗口:“***,真是耀眼啊,我要把它们都换成酒喝。”
杨四虎瞥了一眼银子道:“今天晚上我们吃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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