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命 三
到了夜间,怿尘人仍没弄懂乐千秋要他去竹府一瞧究竟的缘由,在他看来,那里除了有位疯婆子外,便再无奇特之处,不过对于乐千秋的言语,他倒是觉得处处含有深意,只不过一时解不得其中要领罢了,可乐千秋离去时的嘱咐他却能领悟一二。
“日后行事,定要三思而后行,勿要心浮气躁,妄开杀戮。”怿尘将乐千秋临行前的嘱咐回想了一面,他言下之意一针见血,是说怿尘日后定会成为凶残之辈,这才以言语警戒。可怿尘十分清楚,妄开杀戮乃恶,而舒赞与重阳子教导自己的却如何救人,舒赞素日教自己除医术外,便是医德,而重阳子教的则是天下大德的学问,这些东西他如今虽不甚理解,却都记住心上,且相信自己日后也会如他们所授而行事。
既然如此,乐千秋担心何来?对于将来之事,他又如何得知?难道世间真有未卜先知的法术?
此些问题,怿尘觉得皆是虚无缥缈之事。如此形容,那不过是怿尘在乐千秋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倘若是陌生人,招摇撞骗的四字评语恐怕是躲不掉的。只是,就不知怿尘可想过,乐千秋骗他之后的好处会是甚?此问乐千秋自是不会来告诉他。
“妄开杀戮”怿尘自认是蛇毛马角之事,不过“心浮气躁”,他还真有稍许感觉,尤其是将红石送给舒韵之后。心念至此,乐千秋确认红石不在怿尘身上的表情忽然浮现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在此瞬间,怿尘仿佛看到了一件让他惧怕到极点的事物,可当他在去回想时,那个面孔却中是模糊不清。
“你为何要逃避。”怿尘耳旁忽响起一细语之声。
“笑话,我有何好逃避的。”另一细语之声说道。
“你在逃避那人给你的警言,你在逃避埋藏在心底杀伐之意。”
“闭嘴,我心底哪来杀伐之意,你再说小心我弄死你。”
怿尘耳边细语之上争论了一阵便结束了,在这瞬间,他已大汗淋漓,脸面扭曲。不过一刻工夫,怿尘面上又挂上了淡淡笑容,此时在他脑子浮现的是乐千秋离去时颂的诗句。
“隐隐兮,青青幽谷,天地星辰为邻。浩浩兮,惶惶大道,日月乾坤同行。心有伤兮,
如烟随风矣;心有杂兮,如溪入川矣;心有孤兮,如影伴月矣;心有恨兮,如石投海矣。”
怿尘诗赋造诣不可恭维,不过乐千秋所言诗句内涵浅露通俗,故而他也能领会道其中七八分涵义。尤其是前几句,如“幽谷青青,天地星辰为邻,大道惶惶,日月乾坤同行”。在怿尘看来,此分明就是形容乐千秋他自己居住在一个幽谷之中,孤苦伶仃。但让怿尘好气的是,他后文中说出他将那些连常人拥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要埋之心底的言词后,还高呼快哉的那个屹立不倒的背影。
想到此处,怿尘自言道:“好一个强颜欢笑的乐千秋,我看你叫愁万载更妙。”他口中如此说,可脑子却总是浮现乐千秋高呼“快哉”之时的背影,虽未看到乐千秋的神情,可他听到出那声音豪迈飞扬,绝非是强颜欢笑能佯装出来的,再说他也没必要,唯一可能的是,他当时遇到什么事而有感而发,可当时他就见了怿尘一面,又有何事让让如此浩气英风的?
与乐千秋相遇一事不过是极小的片段而已,怿尘如何会将全部心思放在此事上,今日他曾要求重阳子教自己道术,虽舒赞极为反对自己学习道术,但他终是敌不过心中好奇,而今日整个道场的人对自己又是十分客气,大不了不让舒赞知道此事。
见怿尘提出要求,重阳子也没顾忌自己与舒赞的约定,只是言道:“以你如今身体情况,习不得道术,既然你提出了,我便叫你一门土遁之术,此便是你所见的来去无踪的法门,可千万别让你师父知道此事。”
怿尘自是满口答应了,接着,重阳子又言:“土遁法术着实简单,不过运用真元,再借地气而行。然而此并非真正土遁,真正土遁可入地而行,且可日行千里,而我所用的土遁,只不过是引地气用之,在将身体与之结合,故而能骗过世俗之人耳目,倘若有修为高深之人,定能一眼就能识破。”
之后,重阳子又将土遁法诀一一传授,却未受真元修炼之法,他清楚,怿尘身体根本无法修炼不出真元,可他不知的是,怿尘每夜修炼天书。
重阳子传授怿尘法诀后,怿尘照样修炼几次,见无效果,便将此弃了,他也清楚,若要施展土遁,定要真元相助,他丹田中虽有真元存在,他可不愿有人知道自己修炼天书一事,因此他只能在无人之境中施展。
此时已是夜阑人静,且怿尘又是只身一人,此已是他理想的密境了,可他总觉得又双眼睛在盯着他。毕竟在房中怿尘没发觉第二人,于是便安兴的照重阳子白日传授法诀施展一次,结果让他很是失望,丹田中真元根本出不来,故是空欢喜一场。
正当怿尘沮丧之时,忽闻梁上有细微声作响,那声有如风拂瓦面,可除了此中声音外,并无其它声响,如此却有些怪了,难不成那风怪异的只会吹拂瓦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风乃天地之气,自是不会偏袒瓦面。这一道理怿尘在重阳子口中不知听过多少回,故而他很是却是屋顶响声并非风拂所致,于是他轻声开门,微微点足,人已飘上屋顶。
待怿尘站在屋脊之上时候,只见一道轻盈的黑影如鸟雀般从邻房屋顶跃起。怿尘没曾多想,急忙跟了上去,在他看来,深更半夜里,翻墙越舍者,非贼即盗,今日让他遇上这些人,正好可一展身手。然而事实却大出乎怿尘意料之外就在他方落到邻舍屋顶时,那黑影便消失了。
怿尘愣了半天这才耸了耸肩,此次遭遇不得不让他怀疑重阳子所授的本事了,倘若那些本事真如重阳子自夸的如何如何了不得,为何在用它时却连普通毛贼也跟不上。
怿尘很是无奈,极为郁闷的回到房间修炼天书去了。
数十载不被人关注的竹府今日却一反常态,除了白日来过二人为,此时门外又站了三人,这三人皆是道装打扮,倘若此时有人巧经此地,定会大骇,因那看似有几分偷鸡摸狗的道人正是当今汉寿城中的风云人物重阳子。
“武师兄,寻忆白日就是进了这座古宅。”重阳子问道。
“正是,此宅内有个疯婆子,尽说些胡话,虽是个瞎子,可耳朵却十分敏锐,此等小事其实也用不着重阳师兄前来。”武师兄将他所知的又向重阳子说了一面。
“你才是疯婆子。”竹老太太的怒骂声相当洪亮。
“哎,又开始骂了。”隔壁家从梦中惊醒的人们抱怨道。
三道人长吁了口气,连退了几步,武师兄压低了声音道:“我都说了是位疯婆子,并无可疑之处,还是走吧。”
“只要是与怿尘寻忆有关的事情皆是大事,岂能马虎,李师兄你去开门,我们见机行事。”重阳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师弟真有些哭笑不得了,他嘟囔着道:“怎么又是我…..”李师弟没走几步,忽然转身,道:“重阳师兄,那小子到底是何身份,竟要这等……”望着重阳子那能杀人的双目,李师弟的话逐渐小了,最后竟如忍痛割爱般的将最后几字吞了回去,如此还让他还觉不够,急忙转身使出了逃命的速度,一脚踹开了竹府的大门。
在开门声中,三道人几乎同时转身,而后不做停留的慌忙逃离。李师弟眼瞧着身前二人要快他几步,于是急着要去追,不料他步履还没加快,就闻武师兄的话声传来:“李师弟,把大门关上。”而后又传出重阳子的话声:“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