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平淡 六
“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怿尘急着说道。
舒赞道:“修真之士多以清高自居,又去效仿那想象中的神仙,自称是坚卧烟霞,不食五谷,其实真能做的这些的,又能有几人。而余下之人,与世人无二。这些人除了正常的生计之外,素日修炼所需材料物品无一不是造价极贵的,为了这笔开销,许多修真门派也不得不向权势低头。于是,不少修真之上便会以奇人异士之名成为那些富商巨贾,大官贵族之辈的食客、供奉,如此一来,他们的所需费用就不用自己来想办法了。”
怿尘见舒赞顿了顿,便笑道:“他们那是修的的哪门子道?还不如平常百姓呢?”
舒赞也笑道:“或许这一切皆是他们对神仙真境的向往吧,可笑的是,时至当今,也没听所过有谁得道成仙的。”
“师傅,这些似乎与孙真人关系不少很大吧。”怿尘嬉皮笑脸的问道。
“哼,不把这些说清楚,你如何明白我的苦心。”停了片刻,舒赞继续说道:“在如今看来,在常人眼中,修真之上仍是如神仙一流的人物,可在真真的贵戚权门中,他们已不如古时那般神秘,许多权贵麾下,皆拜了不少修真者为供奉。寻常权势已是如此,倚皇权而生的修真之士就可想而知了,如今的东陵教便借助了皇权之势而成为了当今修真界中一巨派。”
“师傅的意思是说……”听到此处,怿尘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没错,孙真人所在的门派琼阳洞府在十余年前受了皇权的封赐。”
怿尘疑惑不解的道:“如琼阳洞府那般小派,能得到皇权青睐,因是件可喜可贺的事,那孙真人之后的结局又是如何造成的。”
舒赞道:“案例而言,确实如此,只是,寻常修真者是假清高,而孙真人则是真清高,他听闻当今朝堂腐败,孙真人如何肯接受封赐,奈何他师兄仓希真人却言,此些皆是民间传闻,不亲眼所见,当不得真。听如此一说,孙真人只好从了他。奈何面了圣,见到的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孩,而待发圣谕的是位太监,孙真人如何受得了那太监的气,当下就甩袖而去,岂料当场就有另外几位受封的修真之士拦了上来。孙真人如何肯束手就擒,在众多修真之士的包围下硬是杀了出去。”
听到此处,舒赞的苦心,怿尘已然有所体会,想必那看似奇异的修真界,应是要比世俗界凶险千倍的。不过,很显然,舒赞的话并没说完。
“竟然孙真人已然逃了出来,且又遇到了师傅师娘,并救得了他的性命,最终为何还是丧命了呢?”怿尘问到。
舒赞长叹一声,道:“我们原本打算等孙真人伤势痊愈后,找一幽僻之所,从此常居于此,可世事难料,人心叵测。还不待孙真人痊愈,便有三位修真之士找上门来,其中一位便是他的师兄仓希真人。这三人上门之后不多言,便与孙真人动起手来,孙真人修为原本比不上他师兄,且伤势未愈,何况还是三人夹攻,不多时就落败了。这三人却并未立刻将他处死,而是逼着孙真人服下一物,后来我才知,孙真人那时喝下的是‘七日离魂散’,那是东陵教的独门毒药,专用以处罚修为高深的修真之士,那毒入口及亡,而在之后七日中,却神魂不散,受那万蚁啃噬之苦,其间就是将中毒者碎尸万段,疼痛也不会消失。我原本以为他们三人也不会放过我与心蓝的,不料他们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就离去了。就在他们方离去,孙真人就开始惨叫,我那时不知缘由,急忙跑了过去,询问情况,孙真人只是惨叫言道,‘七日离魂,万蚁嗜神,’尔后,我才从孙真人口中得知有关七日离魂散的事情。在孙真人养伤期间,他见我资质颇佳,也曾传授过我一些修真法门,当时我也如你们现今这般,因有了之后的那段遭遇,他在临死前交代与我,切勿入修真一界,其实此言有何须他交代,这也是我为何不许你们踏入这条不归路的缘由。”
怿尘总算清楚舒赞阻止自己与舒韵修炼修真法门的真正原因,他不过是怕入了此道之后,再付孙真人的后尘,此不得不说是舒赞夫妇的一片良苦用心。可怿尘却觉得舒赞担心乃是多余的,孙真人的遭遇确实不幸,不过那能代表的也只有孙真人一人,代表不了整个修真界。或许是舒赞亲眼目睹孙真人之惨死而触目警心,心中如此想,不过,当时若孙真人要比其他三人厉害,后果又会是怎样?怿尘不敢妄加猜测。
“那与修为高低干系不大,重要的孙真人没他们那般狠毒,这才得了那样的结局。”舒赞似看穿了怿尘的心事。
这日,怿尘知道了许多关于修真界之事,只是他不知舒赞为何会知道这般详细的,是从孙真人口中得知的。可孙真人若能将修真界看得如舒赞讲的这般透彻,他岂能会有那样的遭遇,难不成舒赞所言,皆是全凭想象。
待怿尘来的道场时,张宝已然离去,不过道场中却多了许多人。怿尘不过是稍加诧异,便缠着他将些关于修真界的事情,可怜那重阳子虽身怀绝技,却并非修真界中人,所知所闻,皆已说于怿尘听过。而怿尘所问,又不可不答,于是,胡乱编了些故事,怿尘不免大失所望。
呆的久了,怿尘逐渐发现,道场中的道士众人对自己皆是格外恭敬。怿尘清楚,此定与昨晚张宝的异常举动有关,且他更清楚,自己什么事也问不出来。
在学习武艺时,除了重阳子外,还多出了三人,这三人分别在怿尘前展示了自己绝技后,由怿尘自己选着一位来传授自己本事,若是平生,怿尘少不了大喜一场,可如今他却丝毫心情都没了,这些人哪像是叫自己本事的长者,多半如自己随从差不多。于是,他随便挑了一位就此了事,果然,这人教他时也随着他意思而行,怿尘更觉无趣。
半日无语,在离开道场不久,怿尘隐约觉得有四道目光从各方射来,自是无论他如何找寻,就是不曾发现有人在看自己。
正道怿尘疑惑不解时,只见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一位中年文士生的风流儒雅,举止脱俗,在那人群中,大有鹤立鸡群之态,有些出奇的是,这样一位人物,在旁人眼中,竟是虚无存在那般。
怿尘仅是看了一眼,不觉胸口一紧,心下道:“好生奇怪,这人我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却又想不起来了。”
想罢,怿尘又去看那文士,只见他脚下竟似漫无目的的迈着步伐,双目左顾右盼,而他目光却移动的极慢,似在找寻什么,又似在欣赏着街市之景,好一副悠闲之态。文士目光时而落在过往行人身上,时而有落在街旁店铺中,有不时向擦身而过者点头微笑。
看了许久,怿尘不觉摇头好笑起来,心中念道:“看来是位非傻即痴之徒,我竟险些将他当做成了世外高人了。”
正当怿尘收回目光时,只见前方的文士却将目光看了过来,而后又见他淡淡一笑,脚步轻盈的走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