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书 六
“舒大夫好神通。”重阳子望着屏风,面上带着一些惊讶。
舒赞若无其事的道:“原本用来瞧病的本事,今却沦为了窥探之用,让道长见笑了。”
重阳子将目光移到舒赞身上,淡淡的说道:“若说这是瞧病的本事,恐就是被称为医圣的扁鹊都不会有这等神通,此中只怕还有其他缘故才是。”
舒赞心中一惊,就是面上也浮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旋即,那些痕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仍是若无其事的说道:“道长好见识,还是说说寻忆这孩子吧。”
重阳子见舒赞不再有避讳,不过也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便料此中定有隐情,他便知趣的不再多问,于是赶正经事说道:“你我皆是明白人,想必你也知道寻忆各大要穴被封之事,我虽不知大夫您为何要反对寻忆研习道术,但以他当下处境,就是想学也不成,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如此,你还有何顾虑的,如今天下大乱,会些武艺防身并无坏处,我并无恶意的。”
舒赞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无缘无故就要教寻忆武艺,就无他意?”
“寻忆根骨天资,你我都很清楚,想必舒大夫你也是看中他这点这才收留他,若是让他一生钻研医学,未免浪费人才,舒大夫也不忍如此等人才浪费在此吧,当然,前提是要寻忆那怪症治好。”显然,重阳子言中意思不足为信,舒赞面上颇显得恼怒。“行医怎么了,医者救人性命,总好过你们这些人打打杀杀的好,若寻忆真跟了你,说不定会变成怎样。”舒赞并没打算要知道重阳子教怿尘武艺的意图,不过对于对方讽刺医术的言语,那是不能容忍的。
重阳子见此也未动怒,反而笑着道:“不知舒大夫与京城一代名医周全是何关系。”
舒赞,周心蓝听闻周全一名,同时一震,却无人答话。重阳子似乎就没打算要他们说什么,只是独自继续说道:“传闻周老神医有一徒一女在十年前忽然失踪,从此无人知晓他们去向,不知你们可知此事。”
“事隔多年,爹爹定不会再怪我们,道长再提此事,不觉无趣。”周心蓝的语气中带着一份伤感。
重阳子仍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周老神医自然不会责怪你们,试问一个死人如何来责怪你们。”
“什么。”舒赞、周心蓝同时说道,他们脸色也同顷刻苍白。
“我爹爹是如何了,为何没有传闻。”周心蓝焦急的问道。
“原来你们一无所知啊,可怜。”重阳子顿了顿,瞧了几眼二人期盼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就在三年前,周老神医已经离奇死亡,只是少有人知罢了,不过他的死听说有些蹊跷。”
“既然少有人知,你是如何知道的,别说你是巧合知道此事的。”这时舒赞的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重阳子呵呵一笑,对着舒赞道:“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可我太平信徒遍布天下,世间没有不知的大事,周老神医之死虽算不上什么大事,却也不小,总之还是知道的。”
太平道教在民间兴起已有数年,舒赞虽不曾与此教中人有来往,其事迹也是有所耳闻,至于重阳子之言,舒赞心知多半非虚。舒赞自小父母双亡,多亏周全收归门下,传授医术,今闻听周全亡故,自是悲伤,但他清楚,当下不是悲伤之时,于是,他强忍心中悲愤,若无其事道:“既然恩师以去,道长再提旧事,不觉太迟了些。”
“传闻舒夫人在十年前曾经许配给令师兄,再后来又有传闻说你与令夫人私逃,此中隐情着实耐人寻味,周老神医虽已亡故,听说那人接管了周老神医位置,至于令师兄为人,就不必我来说了吧,还听说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你们下落,就不知他找你们是为何事。”重阳子的面上浮出了一些诡异的笑容。
“我还怕他不来,道长若有心,不妨替我告诉他一声。”舒赞咬牙切齿,握紧了双拳。
重阳子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如此说来,舒大夫早就有了对策,就不知舒大夫你防得了令师兄一人,可防得住太平天道千万信徒。”
“道长不觉欺人太甚了。”舒赞面上有了为难之色,因为重阳子的话说的很对,他能防一人,可放不了千万人。
“舒大夫太过严重,贫道要求其实十分简单,只要你点头,今后你我就是朋友。”重阳子此时的笑容显得十分亲近,就如与好友在攀谈那般。
“万事好商量,敢问一句,道长在贵教中担当何职,汉寿乃是小城,道长为何将此小城放在心上。”舒赞脸上也浮出了与重阳子一般的笑容,不知底细的人见了他二人这般,定会认为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重阳子自然能听出舒赞言下之意,还好他在太平道教中身份不低,若不然,舒赞所问,着实不好回答,于是,重阳子笑着说道:“我太平天道,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若真要论个身份,贫道不过是大贤良师座下弟子中的一名。至于汉寿一城,虽不如何大,却是三不管之地,若是随意派遣个弟子来此传教,贫道着实放心不下,在才亲自走一趟。”
舒赞闻之一惊,大贤先师座下弟子虽然有五百,可到外地传教者只有八人,这八人乃是五百弟子中的翘楚,此八人各据一州,传播太平教义,想不到重阳子便是此八人中之一,其身份之高可想而知。
舒赞稍加镇定这才道:“舒某考虑再三,道长教习寻忆武艺之事实乃寻忆之福,之前是我糊涂,不过在下也有个要求,不知道长答应否。”
“既然如此,你我便是朋友,有话但说无防。”重阳子的笑容更是亲近了。
“寻忆即使学了道长的武艺,但还是我的徒弟,且每日他只能有半日时间跟道长学习武艺,还有半日学习医术,道长你觉得如何?”舒赞神情显得极为难看。
重阳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不过贫道也有个要求,惹寻忆怪症痊愈,可习道法,还望舒大夫不要阻拦。”
“不行。”久未开口的周心蓝忽然说道。
重阳子闻之,不但未怒,反而大笑道:“不学不学,一切听从舒夫人就是,舒大夫,此事就如此说定了,明日便叫寻忆去找我可好。”
“如此也好。”舒赞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那贫道就告辞了。”重阳子站起身来。
望着重阳子远去的身影,周心蓝不解道:“赞哥,你为何要受那道士要挟,大不了我们再换个地方居住即可,反正这十余年间,我们也换了多处,不在乎多一个。”
“你有所不知,太平道教信徒遍布天下,耳目众多,我们是藏不住的,再者,寻忆能学些武艺也不是什么坏事。”舒赞前面几句话说的是事实,不过后面那句话却说的有些言不由衷。
周心蓝哼了一声,道:“他们若真如你说的那么厉害,为何还要对你如此客气,直接抢人不来的快,再说他传寻忆武艺是假,想传他妖术是真,那些妖术虽是厉害,就是能呼风唤雨又如何,学了这些妖术的人又有几个能善终的,孙真人之死你莫非就忘了,整整惨叫了七日这才断气。寻忆他年纪还小,见了那些妖法奇幻,定是经不住诱惑,他若入了此道,真不知将来会如何。寻忆虽是外人,可在我眼中与韵儿一般重要,我可不愿见到他出什么意外。”
“那道士见寻忆根骨资质极佳,想传他妖术确实不假,这可由不得他,寻忆的怪症就是我也束手无策,他又能怎样。至于他为何要对我客气,多半是看出我有些本事,不敢硬来。还有传闻,天平教广纳人才,当今名流大官都有不少投入其教,或许他是看中了我的这些本事,想要我加入他们也说不定。”舒赞说着说着,面上浮出了笑意。
二人共枕多年,周心蓝如何不知舒赞心中感受,她叹息了一声,说道:“如此岂不是委屈你了。”
舒赞道:“只要你跟孩子平安,从了他也无不可,再者,太平道教这些年所作所为有目共睹,他们做的都是解救天下苍生之大事,入了此教,也委屈不到哪里去。”
周心蓝知道舒赞平时喜欢自在,以上之言不过用来安慰自己,他其实不过是想保自己与舒韵一个平安而已,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哎……”叹息中,周心蓝眼中落下了几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