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书 三
怿尘缓步而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壁上的文字,他发现,自己越是用心去看石壁上的文字,那文字就越是模糊不清,到最后,出现怿尘怿尘眼中的,已是一道道排列有序的光团。
好不容易,怿尘才行到石壁前面,他伸手摸了过去,想通过感觉来辨认那些文字,不料他这一触摸,手竟然直接穿透而过,原来这石墙乃是幻化而成,不过幻象太过逼真,竟与实物无差别。怿尘又是暗暗称奇,这等奇异之事还是在遇归寂之后再次碰上。
此时怿尘正站在石墙最右边,由于石墙过长,起初时,他也不过见到石墙一段面目而已,另一面会是如何光景,怿尘不知,于是他沿着石墙往左缓缓行去。
石墙共有十里来长,怿尘共费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走道尽头。最左端三十丈的石墙并非幻象,而是实质的墙壁,怿尘望着石墙已发呆片刻,但见石墙上雕刻的文字皆能清楚认出,观其形体,与他上次梦中见到那怪异法阵中间的文字,以及归寂幻化出的那二字,属同一类,应是同一时期产物,怿尘心中如此认为。
怿尘手指缓缓划过墙壁,墙壁触手冰凉,而心头却有如暖流淌过,与触摸在归寂上也是同一质感。怿尘在墙壁前来回的走了几次,除了那些古怪的文字外,他再没发现其他可疑的了。
“莫非这些文字与归寂有关?”
怿尘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疑问。疑罢,他往后退去,只有退到一定距离,才能看全石壁上文字,或许这样还能从文字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怿尘在后退时,脑中回想到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梦境,又是梦境。
怿尘这般想着,只是这梦境来得太蹊跷了,似乎一切是从喝了那碗不知名的百年灵草汤药开始的,可那汤药明明舒韵也喝了,她却能安然无事,而给他却带来了如此多的遭遇,怿尘脑中实在有些晕乎。
这时,怿尘又想起舒赞的话来,舒赞说那株无名灵草是采至于坍塌了的石干峰附近。
“又是石干峰”
怿尘低声说了出来,这几日中,重阳子就没少向他问起过石干峰之事。可他将脑子记忆翻了一面,却没发现丝毫关于那座山的记忆。
石干峰,怿尘不过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些关于他的消息,那是荒芜山脉的第一高峰,以黑石居多,是罕见的荒凉之地,他还听说那座山峰在半年前就崩塌了。
“师傅为何会去那里采药呢?”这是怿尘心中的疑问,石干峰不应该生长出名贵的药材才是。
怿尘一直退到百丈开外这才止住,他打量着石壁上的文字,没一字是他认识的。文字、图像是传递信息的渠道,怿尘深知这一道理,他清楚在这些看不懂的文字中或许就记录了着许多不为人知又或是极其重要之事,而它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梦境中,唯一的可能就是与自己身世或许是归寂有关。
“莫非此又是神仙的杰作。”怿尘心中忽又想起了之前对归寂来由的猜测。
怿尘喜欢简单,心中虽有多般猜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些文字记住,等待梦醒之后,找个饱学之士,或许就能认得出这些文字。
“不知在梦中记住的东西在醒来之后还会记得。”怿尘脑中生出了这样的疑虑。
不管梦醒后还记不记得这些文字,总该还是要试上一试的。怿尘初略估计了一番石壁上能看清的文字大概在千字以下,以自己的速度,记住这些文字应该要一个时辰左右。
当下,怿尘不敢再去浪费时间,他知,这梦的来去是毫无征兆的,谁知道它会在何时醒来。
当怿尘向第一字看去时,就觉身体某处似被人猛地砍了一刀,那来来自身体上的疼痛,不比四道气流在丹田中战斗时差上多少,使得他赶紧将目光移开。然而就在他目光离开那刹那,意识深处以及丹田之内却生出快意之感,不过当目光移开后那快感也随之消失了,但那那快感带来的余味始终挥之不去,使得怿尘将本已移开的目光又移了回来。同一物对怿尘身心两处产生截然相反的感受,在两个极端挣扎中,怿尘嘴角上却浮出了苦笑,他不知为何在疼痛之时,还会笑出来,他甚至不知自己在笑,可他确实是笑了。
怿尘就这般一字一字的往向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身上,似有千万把刀剑在砍刺。然而疼痛越是强烈,他的笑意就越是深刻。
整整一个时辰,怿尘没有吭声,没有间隔,终于将那些复杂深奥的文字存放在了脑中,他确信,就是梦醒了,那些文字也是忘不掉的。
房间里,怿尘静趟在床上,与熟睡无二样,舒韵坐在床沿上正为怿尘擦拭着脸上汗珠。在这一个时辰里,怿尘面显痛苦,大汗如雨,无论舒韵如何擦拭,那汗就是擦不尽,方才才平静下来。
舒韵不知怿尘身体中承受了多大疼痛,她能做的,只有坐在他的床沿上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将渗出的汗水擦干。她想为他承受些痛苦,哪怕是一分也是好的,只是想法能在现实呈现的机会是很少的,或许如今的怿尘不如此认为,但从小就开始闯南走北的舒韵知道这一道理,因此她知道自己只能想想而已。
其实有那个心就已经足够了,可如今的舒韵不懂。
这时房中光线忽然明亮了一些,舒韵回头望去,原是周心蓝推门而入,顺手又将门给关上。
舒韵见周心蓝进来,急忙起身问道:“娘,可有寻到解救寻忆的办法。”
周心蓝行到舒韵身边,抚摸这她的长发说道:“放心吧,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已有一夜未曾合眼,快出休息吧,寻忆由我来看着。”
一定会有办法,那就是还没有办法,这是小孩子都能听出的安慰之言,何况舒韵还不是一般的孩子。
舒韵看了一眼怿尘,咬了咬牙,道:“不,如今解救寻忆最为重要,娘亲医术高明,照料寻忆的小事有韵儿足够,娘亲还是去找解救寻忆之方的好。”
原来,就在怿尘发生突变不久,忽然昏迷不醒,就是身为神医的舒赞也不知其中缘由,他见怿尘昏去,脉象恢复正常,当下就出了书房,书房中珍藏着他平时收集的医书,其中记载着诸多疑难怪症,望能从中寻到类似怿尘之症状,用以借鉴。而周心蓝这些年虽少过问医道之事,然她与舒赞乃同出一师,其医术不比舒赞差上多少,为了解救怿尘,她再次翻开医书。
周心蓝叹了一声道:“我与你爹爹寻了一夜的古籍,也未曾见到与寻忆相似的先例,我们也是束手无策,不过你爹爹推论,怿尘不会有生命之危,你勿要太过担心。”
“话虽如此,可每当见到寻忆痛苦挣扎时,心中大为难过,恨不得替他承受这些痛楚,娘亲,你还是被在这里耽搁了,等我困了再叫你,你觉得如此可好?”舒韵言语中虽带有征求之意,可她眼神却十分坚决,故而他言语中的意思就有了另外一番理解,其真意则是。“此事就这般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心蓝深知女儿的性向,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吧,你也要当心身体。”说罢,她往书房而去。
书房中,舒赞身边放着厚厚一叠古籍,他正一本一本翻开,看完之后也不去整理,就此一仍,而今的书房中已是狼籍不堪。让舒赞如此不顾一切的去寻阅古籍并不仅怿尘是他徒弟缘故,在医道上颇有成就的他,那些疑难杂症的诱惑也是极大地,尤其是这种前所未见的。
房门无声无息打开,周心蓝缓缓而入,见屋子一片混乱,不觉摇头道:“我才离去片刻,你就将房子弄得副模样,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叫我说你什么好。”
舒赞闻听有人说话,这才知道有人进来,他一脸茫然看着周心蓝道:“你方才说甚?”
周心蓝收拾着地上书籍道:“你要是再这治不好寻忆,你下一个倒下的恐怕就是你那宝贝女儿了。”
舒赞哈哈大笑道:“如此也不是什么坏事,想当年,我也是寻忆找这个年纪时,跟师傅上山采药摔成重伤,你不也是如此待我的,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周心蓝闻此一说,心头的哀伤被冲淡不少,她微微一笑,道:“人家当时是见你可怜,这才照顾你的,那时,你比起韩师……你比起那人来,不知差了多少。”
方活跃的气氛因周心蓝提到不该提的人而沉寂了下去,舒赞顺手拿过本书沉闷的翻阅起来,而周心蓝埋头只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