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太平 三
舒韵自小跟着父母行走江湖,悬壶济世,也常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时,而今见了酒楼掌柜如此,心中自是不平,可她却深知,仅凭自己与怿尘二人力量,如何能敌财大气粗的酒楼掌柜。舒韵急忙拦住了欲要前行的怿尘,摇头道:“别过去。”
怿尘有些疑惑的道:“师傅不是常说要行侠仗义的,为何不过去。”
舒韵一跺足,道:“你傻啊!没见那黑心掌柜的后面还站着几人,你过去又能作甚。”
怿尘向酒楼掌柜身后望去,确实见到了三位打手模样的大汉,只是,怿尘确实感觉不到他们如何厉害,不过师姐发话了,不得不照做。
就在这时,只见酒楼掌柜猛地一用力,想将乞儿推出门外,他不知这乞儿已几日未进食物,哪禁得起他这一猛推。乞儿只觉脚下一虚,脑中恍惚,一个踉跄,就此倒了下去。酒楼掌柜见乞儿没被推开,反而倒在酒楼门口,心中生火,提脚就一顿猛踢,疼的乞儿在地上一阵翻滚。
围观之人中,不时传出责备之声,却无一人站出主持公道,好不容易用人上前了一步,可在三名打手如电的目光注视下,又退了回去。其实,他们心中所想,何尝不是舒韵想的那般,那是敢怒不敢言,当地的人,谁不知晓这酒楼掌柜与当地方权贵的那些勾当。
“这里发生何事,你们都给我让开。”这话声是从人群外传出的。
很快,人群中就让开了一条大道,从中走来四位差人,等看清来人,酒楼老板当即大喜,跑到四人面前,道:“吴差头来的正好,这叫花子死缠烂打的在我酒楼门口不肯离去,就有劳诸位差爷了。”
其中带头的吴差头嘿嘿一笑,道:“李掌柜客气了,素日兄弟们也没少给你添麻烦,如此小事,何足挂齿。”说罢,他便给身旁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上前,将地上叫花子一把拽起,其中一位尖嘴猴腮的差人反复瞧了几眼乞儿,道:“你也不照照镜子,此地是你能来的地方,听说王员外的矿地缺人,我看这倒是你不错的出处。”
听到这“矿地”二字,围观之人都是脸色一白,那乞儿原本惨白的面上又多天几分惨白,他清楚,若进了那矿地,此生恐怕就出不来了,当下,他就想挣脱出来,可怜他竭尽全力的挣扎,换了的只是差人与里掌柜的嘲笑,而围观之人,皆是不敢言语。
人群中的怿尘拉了拉舒韵的衣袖问道:“师姐,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这里的人都惧怕他们。”
舒韵在怿尘耳边低声的道:“爹爹说他们是狼,嗯,不对,是狗,最擅长的是欺善怕恶。”
“汪汪……”不知是不是舒韵的召唤,舒韵刚说到狗,就有几声犬吠声响起,怿尘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那四位差人,再去寻找那仍在叫个不停的狗,他倒要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有哪些相同之处。
狗不知从哪个角落穿出来的,那是一只半人高的大黄狗,正飞奔着朝酒楼旁的房屋而去。怿尘用狗的凶样与几位差人相比,发现确实有几分相像。只是这时这只狗表现有些奇怪,它的叫声似乎不是针对哪个人,而是对着屋顶。
“疯狗。”人群中不知是谁骂了声,也不知他这声疯狗到底指的是甚。
怿尘这时将心思皆放在黄狗身上,从它的叫声中,怿尘听出了戒备之意,他不知自己为何能听懂这些,可在他的理解中,黄狗的叫声要比人的语言更直观。
“都散了。”吴差头不耐烦了说到。
“汪汪……”黄狗的叫声更疯狂了,几乎都将吴差头的话语声给盖过了,此不免招惹了许多人的注视,这时的黄狗对着屋顶一顿的乱叫,而那屋顶之上却又空空荡荡。就在这众目昭著之下,黄狗的大头毫无征兆的落在地上,飞溅而出的鲜血喷出了半丈来高。
足足有半刻工夫,人群这才爆发出尖叫声,而在这半刻间,怿尘那见到鲜血后的双眼之中似乎被粘了血般,也是红的,还好在混乱之中,无人发觉。
当众人带着惊慌的眼神看向那身首异处的黄狗时,怿尘那带着红光的视线却落在屋顶上,那里,正有一团黑影在跳动,那黑影有些模糊不清,怿尘却能辨出,它是四肢着地。
怿尘拉了拉舒韵的衣袖,奇道:“师姐,你看那时何物。”
舒韵往怿尘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屋顶之上空无一物,可怿尘应该不会让自己去看空旷的屋顶啊,于是问道:“你到底所指的是何物。”
怿尘道:“就是那道黑影。”这时,他只见那黑影东窜西跳,最后从屋顶跳落,既然一头占入了乞儿体内,消失不见了。一旁的舒韵看了许久也不见有黑影,于是又闻道:“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怿尘颤抖着道:“它,它进入那乞儿的身体了。”
“啊……”就在怿尘话落之际,一声惨叫从拽着乞儿那位差人口中传出,而在惨叫声中的那幕,看得众人胆战心惊,只见原本摇摇欲坠的乞儿这时已站得精神抖擞,他双手抓住差人的肩头,一口咬住了差人的脖子,“咕咚咕咚”的饮水之声不断响起,听得众人不寒而栗,他们皆知,那咕咚之声饮的可不是水,而是血。
差人的腿脚不停抽搐,脸色逐渐惨白,最后,差人原本瘦弱的身体只剩下一副皮包骨,这时,只见乞儿一把将那已饮尽精血的差人扔出一丈开外,转身向身旁另外一名差人看出。
方才一幕,众人都呆住了,直到乞儿将差人身体扔开,这才有人醒悟,一时间,哭爹叫娘者,双腿打颤者,慌忙逃窜者,表现竟是无一相同。
舒韵自小见多识广,这时倒是镇定,她只是拉着怿尘缓缓后退。而怿尘却并无惊恐之色,在他看了,那差人之死,那是死有余辜,至于他死相可怖,可远不及在他苏醒前,那虚无空间中带来的恐慌,而他目中的红光也逐渐淡了下去,却始终没有消失。
慌忙之中,又是一声惨叫,这时已无人关心这声惨叫出自何人之口,只有怿尘回头看去,只见又有一差人被乞儿仍在地上,转身一把提起一旁颤抖着的李掌柜,李掌柜早已是魂飞体外,那还能反抗,只能仍凭乞儿的摆布,再次一声惨叫响彻天地。
小小的酒楼前,此刻已化为人间地狱,惨叫声中,忽闻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道:“大胆妖物,见了本道人还敢放肆。”
这道声音就是定身的法术,所有人的动作声响都停住了。
乞儿闻听此声,先是一顿,此后又表现出了畏惧,最后则是一把扔掉手中的李掌柜,跳上了屋顶,环顾四周,找出那声来源何处。
声音过后,世间又从回平静,此时的众人皆将目光落在屋顶的乞儿身上。而此时的怿尘、舒韵二人却正寻找那声音来源何方,因为他们已然听出,哪声音正是来自于方才认识的那位重阳子之口。果然,就在二人找寻之时,只见重阳子脚踩虚空,背缚铁剑,手持九节杖出现在众目之中。
重阳子缓缓飘落离乞儿三丈远之处,用杖端指着乞儿,道:“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乞儿闻声畏缩抖擞,他目光从地面一扫而过,纵身跃下了屋顶,扑向怿尘所在的方向。乞儿的突变,使得地面的人群纷纷逃离,可在这些人中,却有一人童男在一女童的推拉中仍是岿然不动,就如吓傻了般。
“你眼光倒不差,可有我在,那就由不得你了。”重阳子的话是在虚空中说出的。
人群瞬间散开,腾出的空地上,只有那丝毫不动的怿尘与正欲拉着怿尘离开的舒韵。乞儿逐渐的近来了,怿尘仍是那般站着,而舒韵她没有单独离开的意思。其实舒韵不知,怿尘并不是吓傻了,而是在他的眼中,映出了乞儿的双眸,在乞儿的双眸中,他读到了求救的言语,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无人注意下,乞儿眼中的那双眼忽然红光一闪,就这样一个细微的变动,硬是让乞儿将去势改变,带着几分惶恐往河面逃去,他不知那红光是何物,只知那红光使他产生的的恐惧远远大于身后之人。
乞儿方逃出不多远就停下了,在他前方,重阳子的剑无声无息的刺了过来,他二人就这般脚踩这河面,大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