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南风瘦了衣裳
黎曼背着一身的伤痛,怀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一路向南,奔赴一个陌生的城市。
七月的风暖暖的,心却冰凉。
黎曼让劳累麻醉自己,让繁忙代替想念,代替恨。她的qq签名道:你像一颗毒牙,让我时时刻刻心痛。人们常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对王希来说应该是最好的解脱。
可黎曼做不到。
深夜,静。
寂静而炎热的午夜,黎曼从黑暗中惊醒,月光直直地有狭窄的玻璃窗外照进来。枕头上是一摞摞厚厚的日记,她只是用手摸了一下封面,然后把头埋在双臂间,呜咽起来,吵醒了母亲。
黎曼的母亲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侧过身子,将她揽入怀中。炽热的泪水和汗水融为一体,发出一股怪味。母亲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心,像十九年前那样怜爱她。她目睹了太多的风景,却找不到有他在时的那份安心,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总是隐隐作痛。
黎曼在日记写到:爱情在亲情面前显得卑微和渺小,像星空中的星辰在浩大无穷的宇宙中闪烁着微弱的星光,暗淡到看不见心的底色。
在这个七月,她熬了又熬。
她总是嚷嚷道自己不够优秀,不够漂亮,还发誓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 受过伤的女子难免会矫情,然后又倔强抹掉眼泪继续生活。 拿出张王希的照片,凝视了一会儿。想到行李箱里他送的相框和明信片,心里无由地觉得没有人理解的苍凉和孤单。她总会想起以前的种种,痛苦的争吵,甜蜜的回忆,狰狞的面孔,狂乱的嘶吼,悸动的心跳,一场场离别与邂逅......
一个月过去了,黎曼还没有习惯没有王希的日子,只是逼自己忘掉他。越是想忘记,回忆的画面却越清晰。黎曼坐在狭窄灰暗的房间里,呆滞地盯着窗外,笑了,哭了,淡了,远了。
南风越过百叶窗,穿堂而过,她那白色碎花裙飘了起来,显得空空的。
南风瘦了衣裳,瘦了她。
她回想2012年四月的油菜花开,和王希一起去踏青的时候。王希为她发过誓,说一辈子也不会离开她。卑微的誓言,华丽的屈膝一跪,海誓山盟的汹涌,都不过是一堆变五彩的泡沫,瞬间幻灭在她的眼前。
她用鲜红的笔在鹅黄的信笺纸上写道:王希,曾经你是我整个世界,现在我整个世界却没有了你。原来,承诺都是骗子说给傻子听的。他是骗子,一骗便是七个春秋。
七夕节前一天,王希动身去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城市——济南。
王希收黎曼的送别短信,嘴角微微翘起,眼睛却模糊了,悲喜交加,在他的世界里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背上书包,坐在闷热的车厢里,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另他浮躁不安。
他手机里全是黎曼发给他的短信,一千多条全在。qq分组里还有她,只是不会再打扰她,连一句普通的问候就没有必要,怕自己狠不下心。
黎曼发来信息说和好吧。王希无情的拒绝了,他说他们有了距离,有很多东西都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王希多想回头,既然选择了远方,就没有回首的理由。距离太远,他给不了她幸福,还是放手,让她重新去追求和拥有幸福。
他想,一个人会好点。去一个没有亲人,朋友,恋人的陌生城市,会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与独立。 黎曼的笑脸还深深刻在他的瞳孔里,像一朵永不凋零的时空花朵,依旧光鲜。 那年,她送的板鞋还静静地放在橱柜里,那是她送的成年礼。 而整个 中学时代,校服就是他们唯一一套情侣装。
记得高二下期的期末考试,是一个灰蒙蒙的雨天。
王希撑着伞走上前去拍了下黎曼的肩。 “嘿,考得怎样?”——王希
“ 嗯,一般。”黎曼怔怔道。
她明媚的笑容如初,让他沉醉了许久。
他记得黎曼喜欢吃各种各样的水果糖,却一直没买给她。黎曼最不喜欢黑巧克力,她说苦。她喜欢旺仔牛奶,喜欢看各种杂志,喜欢购物,喜欢吃皮蛋瘦肉粥......他也记得她不喜欢下雨天,一旦下雨,她就会生病,很重。她不喜欢吃药,打点滴,是个固执的丫头。2012年冬的一个午夜,黎曼发高烧,被送去镇医院。她憔悴得像个无助的老妇人,单薄的身躯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看起来臃肿极了。
第二天中午他才去医院看她,她躺在床上,苍白的脸,无神的瞳孔,干裂的嘴唇,让他心疼。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生病。她昏迷了一天一夜,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守在病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