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得托孳尾永为妃

楚墨在君若的行宫待了很久，两人聊了很多。

楚墨这次来，君若其实心里有很多感慨。因为他觉得，楚墨和珈蓝说不定会遭遇他和芷芯那样的结局。天帝是绝对不会允许人和妖在一起的，说不定兮亥的复生就是一个引子，就像当年的魔神。

本来君若想提醒一下楚墨的，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毕竟，他现在和芷芯这样分隔着，也并不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至少还有回忆是属于他们的。

“我不知道芷芯为何会这样说，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如果还能再见到芷芯，那也是我的福分了。话你也带到了，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回去罢，想留下来住几天也可以，这里不同于神域，天帝不会关心谁来了这里。”

君若的行宫自然也是一片黑暗，黑暗里，君若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楚墨听到衣衫摩擦的声音，知道君若已经离开了。

想了一下，楚墨还是向着君若离开的方向喊道：“师傅，我叫您一声师傅，希望我可以信任芷芯。”

“何苦问我。”

君若的回答，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楚墨只觉得心口一痛，但却不是为了珈蓝，而是为了君若和芷芯。

他们爱得这样辛苦，在不在一起似乎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是不是有一天，自己和珈蓝也会这样呢？

楚墨站在原地，默然凝噎。

魔域不能久住，会侵蚀楚墨的灵力，但是楚墨想，君若一定知道怎么去神域。所以楚墨暂时就住了下来，慢慢地竟然适应了黑暗。

君若又怎么会不知道楚墨在想什么呢，只是他不想害了楚墨，神域是天帝时刻关注着的地方，太容易被天帝撞见。

所以君若故意不问楚墨留下来干什么，楚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君若还算得上是关心他的。无论是出于朋友之情还是处于师徒、知己之情，君若都不太可能会告诉他这些消息。

魔域里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楚墨终于按耐不住，再拖下去珈蓝都该回来了。

这次楚墨在行宫的长廊里拦住了君若，没有别的法子了，索性直接跪下。

“我知道，您知道我为什么留下来。我也知道，您不打算告诉我答案。但是师傅，我真的不能这样枯等，我会失去理智的。真的，你相信我。”

良久，黑暗中才传来君若沉重的一声叹息。

“楚墨，你我相识一场，我怎么忍心看你跳入火坑？想必芷芯也是告诉过你，天帝随时会派人去神域查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珈蓝，但是他肯定不会允许你和珈蓝在一起的。也请你相信我一次，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傅，我就不能罔顾你的生死。”

君若说完就要走，楚墨伸手就拉住他的一角。

“师傅，我相信您。不过我也相信，您在刚来神域的时候，一定是想着，哪怕魂飞魄散，您也要见见芷芯姑娘的。我和您那时候是一样的心情。”

君若沉痛地闭上眼睛。

也许就是这样的，他们人就是这样，永远感情先于理智，永远都是。

“罢了罢了！”

君若拂袖离去，楚墨看不到他眼里的无奈，他却实实在在的是无可奈何。楚墨啊，尽管君若想救你于水火，可是不让那个你去神域，何尝又不是置你于水火之中呢？

既然楚墨无论如何也想去，那就算了吧，日后再怎么样辛苦，那也是他自找的，他自当承受着！

楚墨只是感激地磕头至地，“谢师傅成全！”

这是有生以来，楚墨第一次给人下跪，第一次给人叩头。

从前他是声名远扬的除妖师，是人界的翘楚，就是见了君王也能免除跪礼；后来他是君王，幼年登基，甚至都不曾认真地拜过这一世的父母。

君若摇着头离开，眼前仿佛出现了从前的自己。

那时候天帝让他来魔域接替魔神之位，然后囚禁了芷芯。君若为了见芷芯一面，挥剑跟天神们大战一场，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等他走到芷芯面前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芷芯当时心疼地直掉眼泪。

即使是现在，君若想他还是会那样做的。

所以楚墨这样做，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君若交给楚墨一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比拳头小一些的东西，表面十分粗糙。

楚墨摸着手里的东西，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君若对他的照顾对他的恩德，楚墨只能记在心里了。

“去吧，也把这个晶石交给芷芯，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不必感怀在心，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想帮你，因为在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么青涩，那么不顾一切。”

楚墨攥紧手里的晶石，“大恩不言谢，楚墨铭记在心。”

君若不答话，只是双手搭在楚墨肩上，一股热流流进楚墨的经脉。

“我给你的神力，只能让你在一个月内敛去身上人类的气息，切忌不可多留，如果你不想和我一样的下场话，就不要意气用事。”

白色光芒亮起，刺痛了楚墨的双眼，他只能有衣袖来抵挡。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了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摇晃。再落到地面时，楚墨一个趔趄，光线依旧很强， 楚墨闭着眼适应了好久，才慢慢张开眼。

熟悉的水杉，熟悉的神域，连空气都有几分熟悉。

楚墨几乎落下泪来，终于要见到珈蓝了。

湖底的芷芯突然感觉到神域的空间里一阵不同寻常的异动，顿时一惊，站了起来。

这股力量是，是她的晶石！是她给君若的晶石！那么，意思是说，君若来了神域？那怎么可以！现在君若来神域，天帝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怎么那么糊涂！不是都让楚墨跟他说了，要耐心地再等一段时间吗？那么长的岁月都等过来了，怎么现在就等不了了呢？

虽然心里责怪着君若，但是芷芯还是眨眼间就消失了。

她走后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进来芷芯的房间，却见房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不禁嘀咕，神女姐姐这是去哪儿了。

小姑娘走遍了整个芷芯的行宫，都没找着芷芯，以为芷芯又出去给她猎食物去了，就开心地卷起浪花学着芷芯一贯在水上出现的模样，出了湖底的行宫。

刚出湖面，小姑娘就立刻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浓烈的男子气息随之而来，将她紧紧包裹住。

小姑娘只觉得呼吸都要被夺走了，她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神域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这样激动地抱着她。

正当她使劲儿想要挣扎出男子的怀抱时，男子开口了，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几乎声声入耳。他说，“珈蓝，我的珈蓝，你终于回来了。”

珈蓝，这个男子在叫自己的名字。那么，她应该要回答吗?

“你先……放开我啊，我快不能呼吸了。”珈蓝最终还是只说出这句话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要跟这个男子温柔地说话。

随即，有滚烫的热泪滴在珈蓝的脖子里，珈蓝吓得立刻噤声。

男子因为比她高了太多，弯下腰来抱住她的时候，珈蓝都能感觉到他后背凸出来的骨节。他竟然这样消瘦，骨头都好似要刺破他的皮肉了一样。

男子听到珈蓝的话，终于松开一点点，珈蓝看去时，他已经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只是眼里还是蕴藏着点点泪光。

珈蓝忽然觉得心里已经，莫名地就心痛了。她伸出手抚摸着楚墨的双眼，楚墨凝视着她，任由她触摸。

好熟悉啊。

这样的感觉好熟悉，好像抚摸着他双眼的动作她已经做过无数遍了一样，浑身都生出暖意来。

珈蓝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男子产生这样的熟悉感呢？什么做过千百遍的动作啊！

珈蓝吓得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楚墨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珈蓝，你竟然忘了我吗？”

忘了他？难道她曾经记得他吗？

珈蓝的眼里写满了疑惑，这些疑惑统统变成锋利的针芒，根根扎在楚墨的心尖上。珈蓝竟然忘了他，珈蓝不记得他了。

一直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的芷芯这才走过来，解释道：“这十几日，我已经初步将珈蓝的身体恢复到勉强支撑人形了。虽然只过了十几日，但是对于她来说确实如同经历了几百年一样，所以她不记得你是很正常的。本来她也相当于死了一次。不过你不必伤怀，等到珈蓝彻底恢复的那天，她就会慢慢想起所有的事的。”

珈蓝见芷芯来了，连忙躲到芷芯身后，她听不太懂芷芯在说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楚墨的眼神在慢慢放松，最终柔和起来，就像一束暖洋洋的日光一样向她看过来。

珈蓝不禁脸色一红，将自己完全藏在芷芯的身后了。

楚墨释然，“她现在人形的模样，是您给的，还是她自己选择的？”

珈蓝现在的模样，和以前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恍惚间，楚墨还以为他们是在皇宫，是在宣明殿呢。

“自然是她的选择，这个连我都没办法干涉。有问题？”

“当然没有。”

楚墨出自内心的笑了，连日来的担忧恐惧一扫而空，只因为她还是他的珈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