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凰兮凰兮从我栖

寂静的死亡之谷，厚厚的积雪还没有融化，虽然已经没有再下雪了，可是呼啸的寒风依然昭示着现在是它的天下。

所以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玄色衣衫的男子站在冰雪里，面容是和冰雪一样的寒冷。他的面前跪着个黑衣人，黑衣人肩膀上是依然还在发烧并且衣衫单薄的黄羽。

“暂且将她安放在你们主子住的小屋里，怎么医治她你们应该比我更懂。我不方便出谷，你们要小心行事。”玄衣面如寒霜。

虽然黄羽和他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毕竟是珈蓝的属下，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看她这样被兮亥虐待，心疼谈不上，愤怒是不可避免的。

珈蓝从来都是见不得自己手下的人受伤的。

玄衣叹了口气，等珈蓝回来，要是知道橙羽她们都死在了兮亥手下，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黑衣人淡淡地应了声“是”，扛起黄羽就走了。

玄衣突然想到黄羽是女子，楚墨的影卫要怎么给她换衣衫呢？却看到不远处的影卫嘴里发出几声奇怪的类似鸟叫的声音后，就又有一个黑衣人出现了。

出现的这个黑人一人因为穿着紧身的黑衣，玄衣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个女子了。

只是想不到，楚家这批强大如斯，能从兮亥手里救出黄羽的影卫里，会有女子。虽然说救出黄羽，玄衣也有帮忙，但是总体上还是影卫自己救出来的。

既然影卫们可以照顾好黄羽，那么玄衣也就不用担心了。

影卫三天亲找到死亡之谷来，正好那天楚墨准备出发去魔域，就在死亡之谷的边缘地带碰上了。

楚墨本来还以为影卫要么躲起来了，等着他再次出现，要么就是全军覆没在兮亥手里了，倒是没想到他们会找到这里来。

后来影卫里类似于领头人的一个黑衣人说，他们养了鹰隼，从小训练着就是为了追踪楚墨的。

只是死亡之谷这地方，连鹰隼都找了一个多月。

玄衣当时就毫不留情地一掌挥出，打死了那只鹰隼。

影卫倒还都是些聪明人，知道那鹰隼会暴露行踪，就没跟玄衣计较什么。

然后影卫就向楚墨报告了外界发生的事，包括黄羽被抓和橙羽她们的惨死。

楚墨因为赶着要去魔域，就把影卫交给了玄衣，让他们暂时停玄衣的调度，把黄羽救出来。

通过这次行动，玄衣不得不感叹，人类虽然在力量上比起他们要弱许多，但是人类聪明就聪明在他们调度有方，知道合作。

而妖类最薄弱的地方，恰巧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所以总是单独行动。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虎族的长老通过薇亦感知到玄衣的灵玉，及时地赶来拖住了兮亥，只怕现在他们通通都死在接天崖上了。

他们都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了，珈蓝度过了返修期，就以为真的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珈蓝了。

哪里想到万物相生相克，珈蓝也不是真的就无敌了。

玄衣摇摇头，觉得今后的路还很长，他无论是为了珈蓝为了薇亦，还是为了妖界的众人，都必须谨慎地检讨自己。

正当玄衣望着影卫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时候，薇亦从他的灵玉里出来了，虽然还只是意识的影像，不过至少可以喝玄衣对话了。

薇亦轻轻地将手搭在玄衣肩膀上，看似搭上去了，但其实她是触不到玄衣的，只会从玄衣的身体里穿过去。

感受到薇亦的气息，玄衣转过身，手覆在薇亦的手上，“你怎么出来了？”

“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那姑娘的状况也不是你造成的，现在王的状况也不是你们的过错，何苦为难自己。”薇亦柔声说道，眉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她的玄衣，从来不是这样愁眉不展的模样，天塌下来，他也只会笑着去撑起来，而不是这样垂头丧气，好似绝望。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玄衣抚上薇亦的两颊，其实什么也没有触到，“我并没有太在意黄羽的事，你不在意就好。你知道的，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薇亦听着玄衣赤裸裸的表白，却“噗嗤”一声笑了，“打哪儿学来的这些话，以前你是绝对可不会这样说的。不会爱上别人，难道王你也不爱了吗？”

玄衣看着薇亦，也是笑，清风朗朗，“跟楚墨学的，他从来不掩饰他对王的心意。他曾经跟我说，爱一个人就要让她知道你爱着他，她会感受到你带给她的温暖，不爱一个人也要让她知道，她才会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我就想说，楚墨也许说得对，我早该跟你说这些话的。也早该告诉黄羽这些话的，才不至于耽误她的幸福。”

“至于王，我对她是崇敬的爱。而且，有楚墨陪在她身边，她不需要我的爱。”

薇亦想。是今天没有漫天的大雪所以没有以往冷呢，还是说冬天终于要过去了，天儿终于暖和了些？

总之这一刻，薇亦觉得很温暖。

尽管她是感觉不到温度的。

再一次踏进魔域，楚墨心里很不安。

一是因为魔域留给他的是一千年的痛楚，酷刑，无数个日夜的煎熬；二是因为他实在担心珈蓝，即使他愿意相信芷芯，可是没见着珈蓝，总觉得心里没有着落。

魔域依旧是一片黑暗，楚墨直接扬起火焰照亮自己周围的异界空间。

魔域不同于神域，去神域需要棋子，而且棋子可能是任何东西，并且随时都在变换位置。魔域与人界甚至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相连的，只需要放一点自己的血，将自己的的意识放空配合咒语就可以去了。

只是谁没事儿会跑来魔域呢？

“君若师傅？君若师傅？你在哪里？”

魔域很大，但是也很空旷，大多数时候，都只有君若一个人。

楚墨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魔域里，黑暗无边无际，像是要吞噬掉楚墨这点唯一的光亮一样，张着它的血盆大口。

脚下是若水，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能吞噬除了魔域里的东西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楚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运气使自己漂浮在半空。

君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许是在魔域自己的行宫里。但是魔域这样大，又是一片黑暗，楚墨根本没有办法辨明方向去找君若。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君若的行宫在哪里，一直都是君若来找他的。

楚墨突然想到，他在神域里为了见芷芯是不停地叫着君若的名字，那么同样的，在这里叫芷芯的名字，也许君若会比较敏感。

“君若师傅！我见到您说的芷芯了。”

“和您说的一样，她是个美丽的女子，只有她才配得上神域那样光明的地方，只有她才值得您念念不忘，只有她才能够让您甘愿在这里日夜思念。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让人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开心，哪怕不在她的身旁，也不会感到失落……”

“你说够了吗？”

楚墨掌心的火焰突然熄了，君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

“在魔域里不需要亮光，我的眼睛已经不能适应这样的亮光了。”

楚墨无言。

君若在黑暗里生活了已经不知道多久了，火光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伤害。

见楚墨不说话，君若挥手将脚下的若水结成冰，“下来吧，这里没有灵气给你补充，反而会吞噬你的灵力，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力竭的。”

“我……我不是故意这样说芷芯的，只是不知道怎样找到您，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实在是抱歉。”

楚墨站定后，先是向君若赔了一礼。

君若也不计较。

“你见到芷芯了？”

“是。”

两人的对话竟然出奇的平和，楚墨想，是不是因为时光太过于久远，所以君若和芷芯提起对方的时候，都不像他和珈蓝那样冲动不顾一切。

“听你之前说的，知道她现在很好，这就算好消息了。你会回来魔域，不会是只为了告诉我你见到芷芯了吧？”

黑暗里，楚墨看不到君若的表情，不知道君若是真的开心的，还是难过着见到芷芯的是他楚墨而不是自己。

“芷芯让我来的。作为交换，她答应帮我治好珈蓝。”

“珈蓝？她不是妖王吗？谁能伤得了她？”

“说来话长，我慢慢说给您听吧，反正还要九十多日，芷芯才能治好珈蓝。”

楚墨就这样站在魔域里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把他跟珈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君若听。

他与君若亦师亦友，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他明白君若，君若也明白他。所以楚墨对君若没有任何隐瞒。

当然，楚墨也将芷芯要他带给君若话转告了君若，奇怪的是，君若依然没有表现出狂喜或者激动，他只是类似于笑着问了句：“是吗？”

“去我的行宫吧，这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君若终于想起让楚墨去行宫里坐坐了。

楚墨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只是在想，君若和芷芯，他们为什么在面对这些事的时候能够做到这样的平静。

楚墨还记得自己每次听到关于珈蓝的任何事的时候，尤其是不好的消息，他都会丧失理智，慌乱不已，完全不像平日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