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让初瓷找机会脱身。”韩辰渊回房后呆坐了足足一个时辰。

“主上，怕是会让陈远察觉。”被叫做夜风的男子提醒。

“不会。此人喜新厌旧，会有更大的诱惑在等着他。”韩辰渊解释了一句，又问道，“杜若那边如何？”

“没有特别之处，晚饭后，便睡了。”夜风回报。

“没有特别之处？这就她最大的特别。继续叫人盯着。”韩辰渊只一个手势，夜风便告退了。夜风跟了韩辰渊三年，早已是清楚了韩辰渊的习惯。

帝都，禁宫，在夜幕里，它有如酣睡的雄狮。

九百九十九层阶梯直上金殿，琉璃金瓦浮于云端，精雕的华表，五爪的金龙，金甲护卫，守在殿前，又有钗环玉带侍奉，皇家威仪便是如此。

“陈远，好大的胆！”焱帝呵斥，袍上金龙大有腾跃而出之势。

“臣罪该万死！”陈远猛地磕头，冷汗涔涔，“圣上，且听臣解释。”

“寡人手谕未传，私自扣押，诛你九族都不为过。”

“圣上，那日关中王设宴留宿臣，待第二日赴宴归来后，手谕便失踪了，”陈远哆嗦，犹豫片刻，一咬牙狠狠道，“而那天夜里，唯有韩少将军回了驿站啊。”

“放肆！”焱帝沉了眸，陈远欲脱罪，而那手谕不知所踪，胆敢偷盗手谕，实在该杀。“蒙蔽帝王，陷害同僚。尔罪该万死，而今，寡人惜才，愿给你个机会。”

陈远忙时伏地，“圣上，罪臣愿将功赎罪。”

“陈远听旨。”

“罪臣在。”

“昔陈远奉命巡视四藩，而遗失寡人手谕，罪不可恕，然，念及在职之功，今，停职思过，至查出手谕何在，以正天颜，方可归位。”

“罪臣领旨谢恩。”

陈远出了身冷汗，命是保住了，而焱帝那方，却是不再追问韩家之事，看来韩家气数快要尽了。而这焱帝的意思，他却得琢磨琢磨，追查手谕？怕是谁得来背这黑锅了。

暮色深沉，山河埋葬其间。帝王心，谁能猜透？而韩家这般忠臣，也躲不了这个祸事。

月光清幽漏进竹林，幽幽然，飒飒风声，悠悠琴音乘月而来，将军府另辟的竹园，正邻着汀兰院。

杜若懒懒起身，“谁大半夜的弹琴。”扯了件外袍，别一支发簪，松松垮垮的绾起长发。琴音不见悠然，大有深渊不见光明只敢。骤而又是转向杀伐之音，深谷之中生生被破除一线天。杜若倚着窗，这些大户，有一点好处，琴箫容易寻来，取了墙上挂着的萧，试了几个音，便跟着和了去。

杜若本是想着听完便是，谁晓竟勾起了心中藏着的杀伐江湖的快意。跟着琴音便是和上，箫声起，琴音未停，刀戟嘶哑，铁马铮铮。金戈铁马，声彻云霄，城阙烽烟，纵马驰骋。鼓角渐息，杀伐渐远，月色寒，几番山花烂漫，又是几番霜林尽染，而如今明月淡。

杜若放下箫，心下感慨，不知那竹林中弹琴的是谁。与自己是难得的切合，知音知音，从音便可知人。人在竹林，定然是在将军府之内，明日再寻。

竹林之内，那人雪衣散发，焚香抚琴，一个止音，琴音渐远，夜深露重湿衣寒。喃喃低语，“汀兰院，”起身直面汀兰院那方向，竟然是她，眸色晦暗。韩辰渊的感慨不会比杜若少，没想到能和着自己琴的人，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