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跟着韩辰渊一行人，杜若自然是什么都不做准备，有的是人替她打算好。

走走停停，硬是拖了五六日才回了帝都洛水。

韩辰渊带着杜若回府，换了官服便是忙着入宫复命。杜若被带回将军府后，韩辰渊亦是未交待上一句，管家正是为难之际。

“民女杜若，是韩少将军的……宠姬。”杜若犹豫了片刻，“宠姬”二字，说得咬牙切齿。

管家听了之后，再看她那神态，先是公子第一次带女子回来，再是这咬牙切齿的说自己是公子的姬妾，他只管身份，既然说了是宠姬，就好安排了。

“杜姑娘，我是府中的管家，叫我韩叔便是。”管家接着吩咐人，领了杜若去汀兰院。

杜若是随遇而安的人，府中不见奢侈华丽的陈设，简朴大气是整个将军府的风格。

“奴婢雪梅见过姑娘。”粉衣清秀的侍女，十三四岁的样子。

“雪梅？是韩叔吩咐你来汀兰院的？”杜若只希望别是韩辰渊安排的，看着不像是会拳脚的。

“是。”

杜若安了心，只有不是韩辰渊特意安排的，她都不介意，谁知道姓韩的放人在她身边想做什么。

舟车劳顿，杜若早早便歇息，汀兰院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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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陈远以钦差之位，代天行巡视之职。钦差述职，焱帝例行封赏。韩辰渊奉命护送，自然少不了赏赐。

“父亲。”书房内，回应韩辰渊的却是暴怒，“跪下。”年轻的男人没有辩驳，随着跪下的双膝，一同到来的是，凌厉的风声，一只砚台狠狠砸来，韩辰渊没有丝毫躲闪之意，“砰，”砚台落地，他的额角有鲜血溢出。

“祖训为何？”中年人声音洪亮，明显夹杂怒意。

“一曰忠，忠君忠天下，食禄尽职，须知天公报应，不忠者除族。

二曰孝，百行之源，儿孙莫逆。然，韩氏子孙，忠为先，孝次之……”至此处，韩辰渊的眼眸有了一丝讥诮，隐在光影里，一闪而过。

“……九曰庄，衣冠常整肃，己身自尊，以敬待人，夫妻相敬，娶妻需贤德，烟花之女不入门。为男者，不娶帝王妇，为女者，不入帝王门。”

“烟花之女不入门。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姓韩！”韩璋猛一震袖，高大的身材，加上军阀的杀伐气息，直逼韩辰渊。

“父亲，靖渠不敢忘。那汀兰院之人，并非烟花之女。”

“哪个正经人家的闺女会自称宠姬？”中年人咄咄相逼，“为妾者，胆敢恃宠？”

韩辰渊不再辩驳，亦未想到杜若会这般。

“靖渊，你母亲去得早，后院之事，为父也不愿插手，须知凡事有度。”韩父语气稍微软和。

“孩儿知错。”韩辰渊知道父亲，从来都是严父慈母两个角色，骂上两句也就过去了。

“父亲，孩儿另有一事。”韩辰渊取出信函，双手举过头顶。

“起来说话。”韩璋奇怪，什么时候儿子有了这般顺服。

“儿子不敢。”

当韩璋看到信函上完好的火漆印，“圣上手谕怎是由你送来？”而再看到上面，关中王亲启，字样时，只片刻便已经弄清韩辰渊的用意。

“逆子大胆！”韩璋怒而拍案，握着手谕的右手青筋暴起，微微发颤。

“父亲，孩儿若不如此，现下怕已是身首异处。”韩辰渊心知父亲一心忠君，绝做不出自己这般忤逆之事，“父亲忠君，事已至此，何不打开看看？”

“靖渊，韩家祖训，先忠君，才有守家。”韩父沉了声。

“父亲，”韩辰渊抬眼，直视，“父亲，可是不信孩儿？”心下已有悲凉。昏暗的室内被静默填满。

韩璋在动摇，虎毒尚不食子，谁又真舍得亲生儿子？

“父亲。”韩辰渊知道此举是猛药。

韩父仿佛下定了决心，转身，不再看他，信函在掌中被内力粉碎，“不必多言。”

“父亲！”韩辰渊嘶哑，悲伤之余更是无力，“孩儿告退。”

一滴鲜血滴在斜挑的眼尾，划出一道血痕，给这年轻的男人添上一笔凄绝。而角落里的砚台，碎了一个角，几代人的沉浮，隐在墨里。

门外的年轻人将悲伤融进骨里，又引发更多的热血，更多的反抗，骨子里长着的是傲气，不允许他遵从命运安排。

门内的中年人悲伤合眼，心中哀切，虽未见内容，但是，自己儿子如何不信？焱帝对自家的态度，又如何能不知？韩家三门忠烈，还是避免不了猜忌，自己虽早已有了交回兵权之意，而如今这兵权放还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