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胭脂畔 无极门

山长水阔有人家，胭脂畔，玲珑殇。红堤绿柳，淼淼烟波茫。金乐玉音入骨香，玉湖莲，映星光。 情深意长两难忘，美人剑，红颜藏。无极有泪，却道痴儿狂。月到天心深深处，莫回首，忆苍凉。

许多文人墨客都猜测这阙近期流传于江湖的《江城子.无极泪》，定是哪位深闺才女借诗抒情，陶冶情操所作。其实不然，这只是三师弟为完成师叔布置的作业，即兴完成。

在我看来，这阙词上半部分写的都是咱们胭脂畔的各处景点，像玲珑殇（湖边的亭子），玉湖莲（粉荷花），未央阁（师傅的房间）啊等等，下半阕写的都是人，和一些心情随笔。情深意长指的是秋月秋水两妮子，她们是三师弟的心头宝，他们之间的情谊，情深意长。美人剑当然是我的大师姐白茜，她可是如假包换的武林第一美人，当然，她的剑也是难逢敌手。红颜藏，说的是我，但也无太大意义，据说是三师弟为了韵脚而加上的。后面写的那么多，总结一句话就是，无极门的生活有笑有泪，但还是往事不堪回首。

九安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声音软软的，“二师姐，三师兄这首词里有没有九九啊？”

我摸摸她的元宝头，也软软道：“没有哦，你三师兄江郎才尽，写不出来咯。”

正当我在刚拜入师门的小师妹面前说三师弟坏话时，秋水不知从哪里飘过来，轻声责备我说：“二师姐怎这样说，莫说写一首，就是写十首，师兄也不在话下。”

我白了一眼秋水，没好气的说：“你来干嘛，你姐呢？”心想你就不能空一秒不夸奖你的三师兄吗。

秋水一边整理九安头上被我按扁的元宝，一边回说：“姐姐在玉湖温泉等着你们呢，不是约好今天一起泡温泉吗？等了半天你们都不来。”

“对哦，今天是十五，我们无极门要集体泡温泉的，”我恍然记起约定，拔腿就往玉湖方向奔去。

玉湖是胭脂畔里的内湖，形状类似于一个八卦，中间以茂密的荷花隔开阴阳两端，四周又是耸立的竹子，湖水却是冬暖夏凉。

当我感叹玉湖的温泉天下第一时，秋水才带着九安慢慢下水，我揽过一旁闭眼休息的秋月，调笑的叫她：“爱妾。”

秋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又拍拍正在帮九安搓背的秋水，继续调笑着：“贱婢。”

秋水头都没有回，只是跟九安说：“小师妹，师父怎么会让二师姐带你呢。”

九安刚满十岁，个头还小，她漂浮在泉水中，无限惬意的说：“师父说二师姐有很多特殊的才艺，让我跟她好好学学。”

秋月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味深长的说：“二师姐别的才艺还好，就是那股不屈不饶的蛮劲，可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然后倾城姊妹花的娇笑声回荡在玉湖温泉的上空，我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大不敬的骂着师父，手上却是扬起两弯泉水，直攻毫无防范的姊妹花。接着玉湖温泉上空的娇笑声变成了求饶声，还有我放肆的大笑声。

九安被我们嬉戏的泉水呛到，秋水护着她，逃离到岸上。秋月也无心恋战，只是喊着：“要是大师姐在，定将你制服。”

我重重哼了一声，得意道：“要是三师弟在，你们也身在曹营心在汉。”

回到岸上，我们虽都精疲力尽，却是满脸笑容。秋月帮我擦拭着湿发，我帮秋水系着腰侧的衣带，秋水又帮九安整理衣服，大家一时都无话，只觉这一刻无限贴心舒适。

“二师姐，九九什么时候能见到大师姐和三师兄呢？”九安托着下巴，大眼睛眨啊眨。

我心里也是没底，只是敷衍她：“等你把师父布置你的作业做完了，他们就回了。”

秋月完成了在我头上的工程，问道：“二师姐，师叔布置给你的作业，你做了多少？”

我一下跳起来，嘴里只念完了完了，就急忙奔回房间赶作业。

其实师叔给我布置的作业很简单，只是让我调查一个人，朝廷十万禁军教头，当世武林第一人，沐彰之。

无极门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想要拜入的人不计其数，只是困于途径。世人只知无极门徒不多，行踪飘忽不定，现身只为两件事，一是护，二便为杀。却不知无极门其实就在一个名叫胭脂畔的小岛上，岛上有四贵，一是珍奇异宝，二是稀世典籍，三是身份尊贵，四便是十全卷宗。

这四贵中的三样在我眼里，不过是好玩的，好学的，好用的，只有十全卷宗这一贵让我叹为观止，大内皇宫里的记载都不定比它全面。

我在《当朝盛典.武将录》里找到了沐彰之的名字。沐彰之，字谦瑜。武林世家沐王府后人。曾以一敌百之姿独占鳌头，摘取了元煦年间的武状元。现任朝廷十万禁军教头，因他武功高强，为人狭义，武林各派皆以他沐王府马首是瞻。他对朝廷又忠心耿耿，所以当今圣上封他为当世“第一人”，这个沐彰之可谓名利双全的英雄。据说他不好色，也不贪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这样一个毫无破绽的人，师叔为什么要查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纳闷这个问题，以至于我一向引以为傲的排兵布阵，都被秋月和秋水联手破解的稀里哗啦，平常我可是无极门布阵第一人啊。更别提其他的课业了，比如医术课上，那些师弟师妹一听说让我为他们针灸，都吓得像要中风一样，三师弟可比他们坚强多了，挨我多少针都没有怨言。武术课上又没有人陪我练武，甚至是舞蹈课上，那群师妹顾盼神飞婀娜多姿的把那群师弟们迷得神魂颠倒时，我却只能一个人舞了个剑，心里不禁呐喊，师姐，你快回来，阿柔一个人做不到啊。

终于在落英缤纷，我独自在树林里砍树时，当世武林第一美人，清芙仙姝白茜，翩然回归。

我一剑划去，却只擦过她白衣的一角，翻身挑起剑花，也只被她跳起的回旋闪去，我接二连三进攻都挨不到她的边，气恼的将剑仍在地上，恨声道：“不玩了，什么劳什子玩意，一点都不好使。”

白茜也不恼，只是轻挽起我的手，将一物放置我手中，我不屑的瞥了一眼，“干嘛，补偿这半月没有陪在我身边啊。”

“你先看清楚在说话。”白茜轻声说。我在心里默默的想，要不她怎么是我师姐呢，要不人家怎么是第一美人呢，要不人家怎么是仙姝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这么的好听。

我慢慢的看向手中之物，大概两寸长，手感冰凉，入眼是极致的银色，我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一把抱住白茜：“啊！是玄冰扇！师姐你怎么会有，是送给我的吗？”

相比我的欣喜若狂，白茜要镇定许多，她不急不慢的说：“都说宝剑配英雄，这把玄冰扇若不在你手上，纵然华彩精致，不过是一堆废铁。”

我小心翼翼的展开扇子，一阵凉意扑面而来，真不愧是千年玄冰打造，扇面的正中刻着，至善，至和，至柔，方能克邪，克气，克刚，继而心含万物。

“瞧你这爱不释手的模样，大师姐与我晚回来五天也是值得的。”一青衫男子从林子里走出，半月没见顾策，他似乎比之前更加沉稳些，其实姊妹花的眼光不错，顾策的确风流俊朗，而且不是个只会文绉绉的草包。

我暗自感动许久，可还是忍不住打趣顾策，“好，既然你这么尊重我这个师姐，我便把我的爱妾和贱婢都赏给你吧。”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顾策，立马羞了个大红脸，结巴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要走了…师父…师父在未央阁等你们。”

我在顾策落荒而逃的背影后喊着：“师弟，你别走啊。我还没谢谢你呢…”

白茜也是莞尔，她轻点我的额头，对我伸出纤纤玉手，“阿柔和我去见师父吧”

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永远像九安一样长不大，坦然的享受她带来的安全感，享受她的温柔细语，享受她的细致关心。我勾住她的小拇指，点头道：“只要有你陪，去哪里都可以。”

当我像献宝似得将玄冰扇捧至师父大人面前时，她老人家只瞧了一眼，便问我：“扇是好扇，只是这上面的至善至和至柔，阿柔你能参透几样？”

师叔也笑起来：“恐怕阿柔还没参透，这把玄冰扇便要被她那一颗火热的心给融化了。”站在一旁的姊妹花憋了许久的笑声终于笑出来。

我恨声道：“笑什么！总有一天我会达到至柔这个境界！”

师父只是耐人寻味的说：“那为师就拭目以待了。”继而询问白茜和顾策这次任务的情况。

顾策道：“那人纵然狡猾，将宝物藏的让人意想不到，但最后还是叫我们搜了出来。只是在执行任务时遇到了大内禁卫，似乎他们也在参与其中。”

师叔问：“你们与禁卫有无发生争斗？”

顾策道：“交过几次手，不过都只是试探，并未动真格。”

师叔看向师父，问：“师姐，会不会是他派去的另一支队伍。”

师父只是淡然一笑：“我不知，也不想知，左右他不信任我罢了。”

师叔探究的问道：“那一月后的武林大会，我们去吗？”

师父的目光巡视了众人一番，最后定在远方，坚定道：“去，当然去，我要让他知道，我无极门人一出，谁敢与之争锋！”

之后我便随大师姐一起回房休整，其实说起来，胭脂畔的规模还是挺大的，从渡口上岸，便是名叫“玲珑殇”的回廊亭。若是客人来访，必要喝过三杯玲珑殇才能进入后方的红提绿柳，只有喝过此酒的人，体内才能暂时抵抗红堤绿柳散发出来的香氛，香氛无毒，但是眼前幻影重叠，很容易丧失神智。穿过红提绿柳，便到了未央广场，这里是我们众无极门人学整课业的地方，四周的建筑以弧形排开，广场就是平日练武的校场，从左至右分别是学堂，医堂，舞堂，未央三阁，和饭堂，正中间的未央次阁就是师父大人和师叔议事，讲座，休息的地方。其他的未央首阁和三阁都是存放的机密文件或者是稀世珍宝，一般只有像我这么高地位的师姐才能进入。饭堂侧边的小路就可以到我们这些师姐弟休息的地方，因无极门众人数不多，所以基本上都是两人一间房。

回房后白茜在里间沐浴，我隔着屏风在外陪她说话，“师姐，为何我们要去参加武林大会，我拜入师门三年，从未听师父说去参加武林大会啊，武林大会好玩吗，去打架吗？”

白茜轻轻笑着：“傻阿柔，武林大会就是天下武林人士间的聚会，以拳脚功夫决胜负，最后得胜者受天下习武之人尊敬，这可是难能可贵的殊荣。”

我心里了解了大概，但对当今武林近况不是很清楚，相比白茜丰富的江湖阅历，我只能算是初出茅庐，而且我十分渴望刀尖上的江湖生活。不由道：“师姐，我想跟着一起去。”

白茜绝美的侧影映在屏风上，她将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梳在一边，转身走出屏风，对我嫣然一笑：“那你可要勤加苦练了，参加武林大会可是要上台比试过招，你若输了，师父绝不会轻饶你。”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无极门里最聪明伶俐诡计多端机灵可爱的二师姐，我，赵元柔，展开了一连串非人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