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艳淑女在闺房

夜里死亡之谷更显得幽谧可怖，风声到了这里似乎都变成了一种饱经风霜的呜咽，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半夜里是风声最厉害的时候，从珈蓝住着的小屋船外呼啸而过，像是有人受到了酷刑在哀号一样，连小屋外的青衣都打了个寒战。

珈蓝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狐狸本来也可以说得上是夜行性的动物了，不过珈蓝这样的九尾狐据说是没有在夜里行动的习惯的。

珈蓝醒来全是因为冷，以往睡觉的时候，楚墨都会小心地把珈蓝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珈蓝，这晚楚墨没有回来，珈蓝就冷醒了。

像下午一样，珈蓝用前腿刨开了小屋的木门。

门在寂静的夜里“吱呀”一声打开，把门外的青衣和玄衣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入侵了。

寒风在珈蓝身上吹出一条条的“沟壑”，珈蓝禁不住抖了两下。

青衣见了，走过去想要把珈蓝抱起来。

哪知刚伸出手，珈蓝就浑身一个激灵，如临大敌般看着青衣，甚至做出了攻击的姿势，嘴里还“呜呜”地大声叫着，似乎在威胁青衣不准碰她。

青衣不禁神伤，珈蓝已经这样疏远他了。

玄衣过来拍拍青衣的肩，示意他不必在意，然后用手中的不知何时从何而来的一件虎皮将珈蓝裹了起来。

虎皮太大，玄衣为了不让虎皮掉到地上，就跟珈蓝商量：“王，这是薇亦让我给您的，掉到地上会弄脏，我能把您抱起来吗？“

珈蓝认真地看着玄衣，倒是没有反抗，玄衣就将珈蓝抱了起来。

“王，必须跟您说一件事，我知道您能听懂的。”玄衣把多余的虎皮折起来，就跟珈蓝说着楚墨的事。“楚墨不见了，就在您让他用十七星阵去撞击的那面山壁前，他在一阵刺眼的光芒中消失不见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想您应该是唯一可以找到他的人了。”

奇怪的是，珈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听着玄衣说完，就只是用前腿指了指凸出的山石的方向，就安静地等着玄衣抱她过去。

就好像珈蓝早就知道楚墨会消失一样，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看珈蓝这么冷静，青衣也大概猜到珈蓝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珈蓝不会说话，无法告诉他们。

又一次站到山壁前，青衣照例去摸壁上的花纹，果然又变了。

洞里没有风，所以比外面暖喝了不少，青衣玄衣对温度都没有感知，但是珈蓝是有感觉的。所以珈蓝从虎皮里出来，玄衣都没来得及拦住她，也是，楚墨都拦不住，玄衣哪里又能拦得住呢。

珈蓝用腿碰碰山壁，闭上眼不知道在干嘛。

与此同时，楚墨这边还是阳光暖软，天朗气清，似乎太阳就没有下山的意思。这也严重地影响了楚墨对于时间流逝的判断。

这个时候的楚墨已经在森林上方待了很长时间了，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可能是回到死亡之谷的棋子，也都有可能不是。

楚墨出奇地有耐心，其实也可以说是他只剩下这件事可以做了，无数次地对准这些树木张开十七芒星阵，无数次地看到这些树木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楚墨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这里很少有风，即使有风也很小。

而这里的树木似乎都很强韧，楚墨用尽全力的攻击，都不能撼动它们一丝一毫，但是这些树木看上去统统都只有不到五十年的树龄，大部分都只有一个人双手合抱的粗细。

是什么让这里的树这么经得住攻击呢？

楚墨只注意到了这些外界的不同寻常，却没有注意到他自身的变化，他没有想过自己在死亡之谷的山洞里张开十七芒星阵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星阵的力量，但是现在，他已经可以随意地施放了。

从树的异常上，楚墨想到了魔神君若曾经跟他说过的关于君若为什么会在魔域的故事。

君若说，他其实本身也是人，但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君若都差点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人。如果不是楚墨选择从魔域转世回人间，碰到了君若，那么君若可能真的就要忘记这段故事了。

曾经君若也是个长身玉立的贵公子，某天在机缘巧合之下闯进了神域里，神域的女主人叫芷芯，是个说不出有多漂亮，说不出有多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丽女子。

很显然，君若爱上了芷芯。

但是芷芯是天神，是不能和凡人在一起的，因为她离开神域就会化为灰烬。

芷芯也爱上了君若，于是，君若就留在了神域里，以为能和芷芯长相厮守。

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那时候魔域的魔神是神界的战神，芷芯是天帝指给魔神的妻子，所以魔神怎么会允许芷芯和凡人在一起？

所以魔神告到了天帝那里。

天帝知道了勃然大怒，要杀了君若。芷芯求着天帝给君若一次机会，让他和魔神对决，谁赢了她跟着谁。

当时君若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打得过神界的战神，天帝也想着君若一定会输，所以就答应了这场不该存在的对决。

对决前一晚，君若没有见到芷芯，因为芷芯去了魔域。芷芯给魔神拿了一壶酒，酒里下了蚀天散。

于是第二天，魔神死在了和君若的对决中。

神界都被震惊了，他们的战神居然死在了一个凡人手里，这是绝对的耻辱。天帝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耻辱存在？所以天帝立刻绑了芷芯和君若，要杀了君若。

芷芯没办法只好说出是她给魔神下了蚀天散，君若惊呆了，他没想到芷芯为了和他在一起，居然敢给魔神下毒。

天帝这次是真的发怒了，魔域没有人看守了必然会引起混乱，芷芯杀了魔神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到此，结局就该是芷芯和君若死在一起了。

可是天帝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天帝说死在一起倒是成全了君若和芷芯，他要让君若活着但是永远都见不到芷芯，他也要让芷芯活着并且永远见不到君若，这才是对他们两个最大的惩罚。

不得不说，天帝赢了，因为君若做了魔神永世不得出魔域一步，芷芯继续做神域的神女，不得出神域一步。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妖界的妖王甚至都还不是兮亥呢。

但现在，君若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他早就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活多久，也许，真的只能永远都这样了。

可怜的是，神域的入口总是在变化，君若连看都看不到神域一眼，何况是神域里的芷芯。

这是魔神君若的故事，简短却让楚墨唏嘘不已。楚墨也跟君若讲了自己的故事，君若那时候就说了三个字，何苦呢。

楚墨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君若说得对，何苦呢。可是楚墨没办法控制自己，若是见不到珈蓝，他觉得自己宁愿再不要活着。

又想到了珈蓝。

楚墨颓然叹气，落到地上。

是不是说这里就是神域了呢？刚才他见到的那个女子是不是芷芯呢？

君若说，神域永远是白日，就像魔域永远是黑夜一样；神域各种植物茂盛且强韧，魔域没有一草一木，只有永恒的烈火疾风；神域是所有美好事物的集合，魔域却是所有黑暗世界的背影。

如此看来，这里极有可能就是神域了。

“芷芯。”

那么就来验证一下，这里是不是神域吧。

“君若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没有回答。

但是楚墨明显地看到湖面不太平静，而四周是一丝微风都没有的。

“君若说，两个人即使不在一起，只要心在一起，那么就是幸福的。君若说他是幸福的，你呢，你幸福吗？”

“君若跟我说，他第一次见到芷芯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呢，哦，不对，神域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天气。”

“他跟我说，你从水里出来，就像是一朵鲜艳的牡丹花，在湖里满满地张开花瓣然后盛放一样，简直美到让人无法直视。”

湖面在这个时候又平静了下去。

楚墨没有气馁，他相信自己刚才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于是他继续说着。

“君若说，他一点也不会后悔遇见了你，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就是他到现在还能坚持下来的唯一理由。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见到你了，但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会记得你对他笑的时候，是那样的美，不可方物。”

“我曾经问君若，你真的认为芷芯在神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吗？”

说到这里，楚墨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就静静地望着湖面等着。

如果这里真的是神域，他见到的女子是神女芷芯的话，那么芷芯一定会出来见他的。

“唉。”

楚墨背后传来一声轻叹.

“即使知道你小子不过是为了引我出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你，对你的问题君若怎么说的？”

楚墨转身，看到了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倾国倾城的女子，身材和刚才水的影子勾勒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此刻怅然若失地看着湖面，水绿色的纱裙让她看上去灵动而娇艳，却又不觉得艳俗。

她就是芷芯？

“说啊，君若是如何回答你的问题的。”

芷芯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没有在看楚墨，而是一直盯着湖面，仿佛那样就能在湖面上看到君若的影像一般。

“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更没有人跟我说过君若。”

楚墨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就这样将芷芯的心剖开来血淋淋地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