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凤兮凤兮归故乡

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所谓的爱。但是却知道，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时候，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爱上了那个人。

所以，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样的变故，只要这个人确定了自己爱的人是爱着自己的，那么无论他们在哪里以什么样的方式生活着，他们都一定是幸福的。

楚墨忘了是什么时候听到这句话的了，好像是在魔域里煎熬的时候，魔神君若告诉他的。是什么时候跟他说的，他也不记得了。

但是楚墨记得当时他笑着问君若，说，“魔神，你出过这魔域吗？”

君若说，“自然是，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就是幸福的？若是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若是他们不被所有人祝福甚至被所有人抛弃，你也认为他们是幸福的吗？”

君若皱眉想了一下，“我想，你早晚会知道他们幸不幸福的。”

现在楚墨知道了，他们确实是幸福的。

因为他现在就很幸福。

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墨目光温柔地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只有巴掌大的银色九尾狐，那是他全部的幸福，他的小珈蓝，在刚刚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

楚墨给她盖好被子，又拨了拨一旁的火盆，才站起身来走出小屋。

这间小屋只有一间屋子，建在死亡之谷的深处，只有在这里才能不被兮亥找到，也不被高子离找到。

玄衣等在屋子外，依然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把刚出鞘的剑。

“我方才试着联系橙羽，但是她们没有我们的四大护卫的灵玉，所以没办法联系到。若是强制联系，肯定会被兮亥发现的。”

听玄衣说完，楚墨眉眼间的早已不复刚才的温柔，“现在除了死亡之谷，外面肯定是天罗地网等着抓我和珈蓝，就算兮亥以为我和珈蓝都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楚墨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袖口，继续说，“现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找到治疗珈蓝的方法。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待着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薇亦的精魂还在高子离手里，你恐怕还是得找机会出去。”

提到薇亦，玄衣眼神一黯。

当时珈蓝重伤，楚墨也重伤，他们在接天宫里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偏偏这时候兮亥和高子离还带着大批除妖师追到了接天崖下。

就在玄衣等人无路可走，只等与兮亥决一死战的时候，虎族的长老却通过玄衣的灵玉显影在接天宫里。

虎族是妖界所有种族中，珍藏的上古典籍最多的。长老告诉玄衣可以来这死亡之谷找一颗叫做死亡果的黑色果实，它只对九尾狐有效，说不定可以让珈蓝逃过一劫。

然后，虎族的长老就带领着妖界的所有成员，将高子离和兮亥他们围了起来，为珈蓝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和机会。

就这样，玄衣一行带着珈蓝和楚墨匆匆逃到死亡之谷，扔下了妖界所有族人的性命，狼狈地逃走了。

一直到死亡之谷的深处，也就是现在楚墨和珈蓝住的这座小屋周围的悬崖上，才找到了传说中的死亡果。

那时候珈蓝已经只剩下巴掌大小了，楚墨也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那几天，玄衣和青衣他们修了这座小屋。

他们不敢去打探妖界的信息，甚至不敢出去。一旦暴露了珈蓝和楚墨的位置，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兮亥能为了杀死珈蓝设计那么久，就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的和珈蓝有关的蛛丝马迹。

再后来，白衣试着在死亡之谷的边缘逗留，偶然遇见了一只蝎子。通过这只还没修炼出人形的小蝎子，白衣知道了一些关于外界的事。当然，白衣没有让那只小蝎子活着离开，他们不能有一定丁点儿的大意。

妖界没有人是兮亥的对手，所以，兮亥又一次回到了他住过的接天宫里。

而人界，高子离带着那些除妖师，沉痛地宣布楚墨死在了珈蓝手里。而他高子离，联合所有的除妖师终于杀了妖王珈蓝为楚墨报仇。

在朝中上下的一片质疑声和丞相苏木的极力反对下，高子离将楚罹推上了皇位。

听说楚罹登基那天，丞相苏木中风，死在了自己的府邸里。自此，朝中再无人敢质疑高子离的决定，高子离也因此走上了权利的巅峰。

楚墨醒来后听到苏木的死讯，沉默了好久，只淡淡说了句，“是我害了他。”

现在无论人界还是妖界都在兮亥的掌控之下，只怕雪舞楼也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不知道兮亥有没有从楚墨的影卫手里抓走黄羽。

之后就再没有更多的消息了，这里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光顾这里。

玄衣兀自深呼吸一口气，“其实这里没什么不好，清净。你可以安心陪着王，我可以安心地陪着薇亦修炼，等时机成熟，再去找回薇亦的精魂，我们不着急。这样安静地过着，还少了许多烦恼。”

楚墨深有所感，“是啊，没有奏折，没有各种弹劾，没有远虑近忧。我只需要好好陪着珈蓝，看着她长大。再没有比这更让我向往的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谁都没注意到小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小狐狸悄悄地走出了，三两步跳下楼梯，厚厚的肉垫让它轻盈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它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楚墨的身影，原本恐惧、不安、焦虑的冰蓝色眸子终于像亮起来的星星一样光芒四射。

其实楚墨走出小屋没多久，小狐狸就醒了，屋子里没有楚墨的味道，小狐狸一下子就慌了神，好不容易才用爪子刨开了小屋的门。

难为它巴掌大的身体，这得刨多久才能打开木头做的门啊。

楚墨正跟玄衣说着话，突然觉得脚踝痒痒的，低头一看，小狐狸正委委屈屈地蹭着他的裤脚，喉咙里小声地呜咽着，好像在埋怨楚墨怎么悄悄地扔下它走了。

刹那间，楚墨就觉得心里满满都被柔软的东西覆盖住了，他弯下腰轻柔地把珈蓝抱起来，眼里满是歉意。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刚才跟玄衣聊了一会儿，哪里都没去。”

小狐狸继续在楚墨怀里蹭着，跟楚墨撒娇。

玄衣在一旁也是忍俊不禁，“真没想到，王她小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脾性，还会撒娇。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王，也算是满足了。”

好像听懂了玄衣的打趣，小狐狸从楚墨怀里抬起头来，目光凶狠地盯着玄衣。只不过配上它这样只有楚墨双手大的小身躯，倒显得可爱万分，哪里有一点凶狠的样子。

楚墨摸摸它的头，“珈蓝，乖。等你恢复了，自然可以想怎么惩罚他就怎么惩罚他，你现在与他计较什么。”

小狐狸果然安静下来，继续委委屈屈地待在楚墨怀里，前腿趴在楚墨抱着它的手臂上，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湿漉漉地看着楚墨。

楚墨依旧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小狐狸的头，无限怜爱。

在楚墨眼里，小狐狸即使没有了珈蓝的记忆，它也依然是珈蓝，在任何时候，都是他独一无二的珈蓝。

珈蓝自从吃了死亡果从昏迷中苏醒后，就回到了现在这样小时候的模样，而且失去了记忆。薇亦残缺的精魂说，等到珈蓝恢复那天，她的记忆也就恢复了。

一开始楚墨还担心珈蓝会排斥他，因为他身上毕竟有人类身为除妖师的气息，一般在修炼的小动物嗅到他的气息，就远远地躲开了。

不知道是珈蓝现在没有一点修为还是珈蓝对他的气息太过熟悉，总之珈蓝没有排斥过他，甚至对他比对玄衣他们更亲近些。

这一度让楚墨几乎喜极而泣。

最难过的不是珈蓝忘记了他，而是珈蓝再也不愿意亲近他。

幸好，他的珈蓝对他这样好，即使不记得他了，也还是愿意亲近他，甚至对他产生依赖感。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现在的楚墨，觉得什么都值得，即使要在这里孤独终老，他也十分愿意。

玄衣羡慕地看着楚墨，对珈蓝说道，“是，等您恢复了，玄衣随您处置。”

谁知，楚墨怀里的珈蓝居然很不屑地，就别过了脸，看都不看玄衣。

挫败感瞬间袭击了玄衣，楚墨这次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玄衣摇摇头，他到底是在跟此刻的珈蓝计较什么啊，珈蓝只是不记得他了而已。

“好了，我该去帮薇亦修炼了，青衣马上就会过来。”玄衣看天色也差不多了，青衣也该来换他去休息了。

四大护卫没有在楚墨住的小屋旁边再修屋子，而是就近住在了山脚的山洞里，每天轮流来这里守着楚墨和珈蓝，以防万一。

“嗯。”楚墨点点头，玄衣就走了。

虽然楚墨完全不需要四大护卫的守护了，但是楚墨知道，不让他们守着，他们难以安心。反正大家每天除了修炼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就让他们这样跟着，没事的时候，大家还可以聊聊天，打发时间。

玄衣走了，珈蓝在楚墨怀里就不安分了。

毕竟是小小的狐狸的思维，难免贪玩些，成天就想着出去玩儿。偏偏楚墨又不放她出去，所以一有机会珈蓝就跟楚墨撒娇，要出去。

楚墨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走走吧，虽然他们才去死亡之谷的边缘逛了一圈。

这次就不结阵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在附近走走好了，也免得青衣来的时候找不到他们。

这么想着，楚墨就抱着珈蓝，信步向一边的山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