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与子同归

听珈蓝温柔地说着要见楚墨，红衣以为珈蓝真的没事了，她欣喜若狂地从珈蓝身上起来，喜极而泣。

“好好好，王，我现在立刻就去将楚墨带回来，您等着！”红衣脸上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珈蓝笑着伸出毛茸茸的前腿，“你看看你，总是这样不让人省心。”

红衣只顾胡乱的点头，眼泪全都抹在了珈蓝漂亮的皮毛上，“就是要让王一直挂记着我们这群笨蛋护卫，您才不会随随便便就离开我们。”

“不离开，我不离开，你快去救楚墨他们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珈蓝丝毫不介意自己前腿上红衣的眼泪和鼻涕，柔声跟红衣说着话。

红衣抽抽嗒嗒地消失在寝宫里。

珈蓝冰蓝色的眸子里水雾弥漫，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红衣回来的那一刻，她只是不想楚墨死在兮亥手里，也不想红衣看到她死时的狼狈模样。

就让她这样静静地消失吧。

虽然早有预感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现在的珈蓝是真的很不甘心啊，她不想死，至少让她可以多陪陪楚墨她才甘心啊。

回头珈蓝就看到了床角落里还昏迷着的青衣，想把自己的尾巴给青衣盖上，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连动一下尾巴的气力都没有了。

珈蓝兀自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兮亥会怎么对楚墨，怎样对青衣他们四个。

珈蓝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地离开身体，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冷暖或者轻重了，现在的她就像是漂浮在云端里一样，轻盈而自由。

就这样了吧。

珈蓝想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身体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微地上下浮动，银色的狐毛也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此时的楚墨，却还在锦城东郊苦战，高子离和除妖师们都被玄衣和白衣牵制住了，楚墨只需要专心对付兮亥。

但是楚墨哪里是兮亥对手，即使兮亥没有身体，那也毕竟有着九千多年的修为。

兮亥若是七千年前没有跳下不悔深渊，现在的他早就是接近一万五千年的修为了，哪里是楚墨或者珈蓝能够匹敌的。

所以很快楚墨就负伤了。

兮亥从头到尾都没有用全力和楚墨交手，更像是在故意消磨楚墨的灵力一样。

“楚墨，这天下是时候换个主人了，你以为现在你们带走了青衣我就找不到合适的身体了吗？”兮亥又一次卷起狂暴的气流将楚墨钉死在一棵树上，他悠然地跟楚墨说着话，“妖界那么多人，随便哪个的身体都可以，大不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身体。你还应该感谢我，因为我会捏碎你的魂魄，这样你就可以和珈蓝一样不得转世了，这样多好，你们化为灰烬，相守在天地间。再不会有人说你们人妖有别，不能在一起了。”

“是啊……咳咳……”楚墨结印打散自己的周围被兮亥控制的气流，越来越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就快枯竭了。

不过楚墨一点也不觉得绝望，这样也好，起码他还能和珈蓝同归于天地间。就像兮亥说的那样，再不会有人说他和珈蓝人妖有别了。

刚打散一波气流，甚至楚墨眼前的光芒还未散尽，兮亥又是毫不留情的一掌过来了，几乎没有间隔。

楚墨身体一痛，他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谁现在能来把他带去接天宫呢？

他想要最后再看一眼他的珈蓝，他的浅笑宴宴的珈蓝。

再看一眼就好了。

楚墨疲惫地闭上双眼，倒在了地上，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嘴里涌出来，就像刚才的珈蓝一样。

“等着我啊，珈蓝。”

楚墨念完这句话，就彻底晕死过去。

不远处的玄衣看到楚墨倒下的瞬间，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他随手挥出几团业火打开将他围住的十几个除妖师，身形一闪就已经把楚墨的身体抱住。

“皇上！皇上！”

玄衣的呼喊自然是没有任何回应。

高子离见状，兴奋地振臂一呼：“杀了他们！从此妖界和人界就再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了！”

霎时间，无数除妖师结着印向玄衣和楚墨围了过来，白衣此时分身不能。

兮亥站在一旁看着，阴测测地笑着。

高子离说错了，其实应该是珈蓝一死，人界妖界就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兮亥了。

白衣杀红了眼，一声怒吼，身边十几个灵力低些的除妖师直接暴体而亡，连哀号都没来得及。

“兮亥，妖界的兄弟姐妹们不会放过你的！高子离，人界的百姓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我们都死了，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白衣说着，一刻不停歇地杀向玄衣在的地方。

他们周围的结界还在，但是已经杀了不少除妖师，所以现在加上她和玄衣的力量应该可以打碎了。兮亥没有身体，所以肯定来不及阻止她。

仿佛看出了白衣的想法，兮亥调转方向就拦住了白衣。

就在兮亥笑着就要用自身的威压压制白衣的时候，结界破碎的声音传来。

兮亥惊异地看去，红衣一身绯衣，黑发被风吹得凌乱。

红衣刚才趁着兮亥去阻拦白衣的瞬间，敲了结界墙一下，玄衣立刻就明白了，两人里应外合打碎了结界。

没等兮亥和高子离反应过来要补上结界，玄衣带着楚墨，红衣拉过白衣，四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该死！红衣不是应该守着珈蓝吗？”兮亥暴怒，眼看着就能将她们一网打尽的，只不过一瞬间的疏忽，就让他们都跑了！

“难道说……”高子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兮亥的话立刻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珈蓝没死？”

“不可能！”兮亥反驳道，“绝对不可能，珈蓝肯定活不了，楚墨也被我重伤。立刻追，他们只可能回去接天崖，追，一定要他们都死！”

兮亥在不悔深渊的时候就曾尝过他用在珈蓝身上的三种毒药，当初他运气好，提早发现了深渊下的这些针对他们狐妖的毒气，加上他那时内丹还没有炼化，才得以凭着爆掉内丹的最后一击，将神识保存在了飞禽走兽的身体里，最后被带到这片树林。不然，哪里还有今日的兮亥。

但是珈蓝的内丹已经炼化了，所以珈蓝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绝对没有。即使珈蓝有九条命，但是神识溃散了，几条命都没有用。

“好。”高子离看兮亥气得不轻，当下也不敢多说，就带着众人画出传送阵，追去接天崖。

兮亥想到玄衣这些年在接天崖下设下不少毒阵，就随意抓过一具除妖师的尸体附身上去，也跟着去了接天崖。

总算逃出兮亥和高子离包围圈的红衣一行掉落在珈蓝的寝宫里。

但是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青衣站在珈蓝床边，一脸悲戚。床上珈蓝的身体，硕大的九尾狐的身体，已经比起红衣走的时候小了好多并且毫无生气。

玄衣像是木偶一样，将楚墨放在珈蓝的旁边。

没有人说话。

他们都意识到了什么。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吗？

“咳咳……”

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躺在珈蓝身边原本昏死过去的楚墨，咳嗽了两声，睁眼就看到了眼前银色的九尾狐。

这时候珈蓝的身体和普通的成年九尾狐的身体差不多，楚墨先是把手在自己明黄的衣衫上擦了两下，这个动作都让他气喘不已。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四个护卫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楚墨和珈蓝，不出言打扰，也没想要怎么去救他们。

楚墨终于擦干了自己手上的血迹，他明黄的龙袍上斑斑点点，全是一滩一滩的血渍。

楚墨轻轻地将珈蓝抱在自己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的易碎的珍宝一样。

滚烫的泪水划过楚墨的脸颊，滴在珈蓝的皮毛上，一颗一颗将珈蓝的银色狐毛一小簇一小簇的凝结在一起。

“我叫你蓝阙好不好？你叫我楚岸好不好？我答应过你转世后要快快乐乐地生活，所以你要看着我快乐啊。”

楚墨轻声在珈蓝的耳边说着，就像一千年前，无数次他也是在床上这样抱着珈蓝，在她耳边低声说话一样。

“你再看看我好不好？你知道的，你若是活不成了，我也活不成了。我不想再转世了，转世好累。我陪着你，变成灰烬好不好？我们变成灰烬变成尘埃，变成光芒水滴，变成什么都好……”

白衣愣愣地站着，不敢置信地看着。

红衣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珈蓝一定要她去救楚墨回来了，珈蓝是不想她看到自己死的那一刻吧。

青衣是在红衣走后不久醒来的，那时候正好看到珈蓝的身体在缩小，想起兮亥抓走他的时候，跟他说过的珈蓝中的毒，青衣知道，兮亥没有骗他。

玄衣早就已经绝望。

但是玄衣现在想的，却是怎么样才能为珈蓝报仇。

不杀兮亥，玄衣就是死了也不会心安的。

玄衣的灵玉在这时候开始一阵阵地发亮，但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小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