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初听到如意这么一说，不禁来了兴致，好奇道：“传说么？”

如意见颜雪初说道了自己的长处，便也高兴了起来，徐徐道：“据说啊，老时候，这庐州城里头是没有这‘映月’、‘掩星’二湖的。传说，天上原本是有一对仙人的。这对仙人啊，两情相悦，情深意重，是无论如何都分不开的。可是，二仙相恋，这却触怒了天上的圣母。圣母一怒之下，就将……”

“就将这一对仙人贬黜凡间，二人便化身成了二湖，两湖相望，永世不分离，是不是？”颜雪初打断如意的话，掩嘴笑道。

如意见颜雪初侃侃而谈，猜得全对，心里头便有些不高兴了，幽幽道：“二小姐既然明白，还假装不知道问我。二小姐难道是在戏弄我如意么？……”

颜雪初淡淡一笑，道：“所谓传说，大抵也是出不了哪几种的。这么多年，各种传说听来听去，也都听得有些腻了。毕竟，他们天上的事情，虽被人称作是‘极乐’，却也是最无知无觉的。我们活在凡间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这才不枉是活过一遭啊……”

如意想不明白颜雪初的话种含义，只好点点头，道：“二小姐的话太深了，如意可是听不明白。不过，二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说罢，如意指了指前头，对着颜雪初道，“小姐，小姐！飞雪玉花楼就在前头了。”

颜雪初遥遥瞧见了飞雪玉花楼，面色微红，点点头，便往前去了。

***

飞雪玉花楼中，张婆婆正在煎药和准备饭食。如意见到张婆婆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便留在小厨房里帮着张婆婆打打下手。颜雪初见此，便自己独自上楼去了。

颜雪初推开房门，走在了内室。颜雪初正见着那位公子躺在床上，气息已经平顺了许多。颜雪初幽幽地看着——这个男子虽然身受重伤，可是眉眼之间却依旧是那样的潇洒迷人。那位公子微微泛白的嘴唇微动，颜雪初看着，他仿佛是想喝些水。颜雪初便转身去倒了一碗清茶，坐到了公子的床边。

“这位公子，你可是要喝一些水么？”颜雪初试探着说道。

那位公子眉头微皱，嘴唇微动。

“公子？”颜雪初试探着又问道。

公子微微睁开了双眼。

颜雪初仔仔细细见到了这位公子的眼眸，略微有些惊讶——这位公子的双眼，并非是元国国民们常有的黑色，而是在瞳孔中略微泛出一丝淡淡的蓝色。

躺在床上的虚弱的公子见到了颜雪初，气若游丝道：“你……是……谁？”

颜雪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赶紧道：“没，没什么。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赶快调养好身体才行……”

公子见到颜雪初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禁淡笑道：“喂，你的妆花了……”

颜雪初这才发现，因为自己的紧张，已经有汗珠流了下来。虽然颜雪初的脸上仅仅是扑了一层玫瑰香粉，可是依旧被滚烫的汗水冲刷了下来。颜雪初赶紧扯过一面镜子，仔仔细细地照了照自己的脸——果然，妆有些花了。

颜雪初用帕子略微擦了擦，故作镇定道：“妆花了有什么要紧的？要是我不来救你，你若是死在了那里，那可就……”颜雪初说道此处，意识到了自己唐突，便赶紧停下不语。毕竟，面前的，可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怎么能说如此不吉利的话呢？颜雪初尴尬地抿抿嘴，递过去了一杯清茶，淡淡道：“好了，给你吧。”

公子微微撑着起身，接过了那一杯清茶，一饮而尽。公子饮毕，缓缓道了一句：“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无妨。”颜雪初浅浅一笑，道，“公子可觉得好一些了么？”

公子满是感恩地点点头，低低道：“承蒙小姐出手相救，光济无恙。”

颜雪初听到此处，不禁问道：“光济？光济是你的名字么？”

公子略微觉得自己失口，却又无法回避，只好坦诚相对，道：“是，百里光济。”

颜雪初听到此处，不禁惊讶掩口，道：“你难道，是……蛮族人？”

***

话音未落，却是如意和张婆婆二人端了药进来。如意见到百里光济已经起身，便没好气地道：“公子原来已经醒了，只是可惜，要白搭这一碗好药了！”说罢，如意便要作势要将这一碗药丢出去。

到底是张婆婆聪明，一下子夺了碗过去，心疼道：“哎呀呀，我的小姑奶奶，这一碗药可是贵得很，怎么能就这样白搭了？”说罢，张婆婆便立即快步道颜雪初面前，恭顺道，“二小姐啊，您也该好好调教调教如意姑娘了，这小妮子都已经是十八大九的人了，现在还是这样没轻没重的……”说罢，张婆婆便一手端着药，一手扶着百里光济起身。

颜雪初赶紧笑道：“张婆婆，如意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好了好了，这里有我和如意，张婆婆你劳累许久，还是赶紧休息去吧……”

张婆婆点了点头，欣喜道：“还是二小姐疼惜老身啊。”说罢，张婆婆便转身退去了。

如意见到颜雪初的样子，便嘟囔道：“哼，二小姐就会打趣我……”

颜雪初失笑道：“你最近是怎么了，跟吃了一对炮仗似的。”

如意轻轻“哼”了一声，道：“如意不过只是个奴婢，能做得了什么呢？不过二小姐，您可千万别忘了，您是什么身份呀……”说罢，如意便转身推门而去了。

百里光济听得几个人说得话，更是有些糊涂了，便道：“仿佛，那位‘如意’姑娘有些不高兴？……”

颜雪初赶忙笑道：“没有。如意跟我的年头久了，也有些小脾气，没什么的。”说罢，颜雪初便吹了吹那一碗药，递给了百里光济。百里光济微微垂首，便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虽然那药十分苦涩，但是百里光济却眉头不皱，只是平静饮下。

颜雪初看在眼里，便又递给了百里光济一枚金丝甜枣来，调皮地问道：“怎么样，苦不苦？”

百里光济淡淡一笑，道：“自然不会。能下喉的东西，都不苦。”

***

如此几日过后，百里光济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起来。在四周无人的时候，百里光济便会跟颜雪初说一些自己的事情。原来，百里光济原本身出蛮族。因被仇家追杀，身中箭伤，进而流落道庐州。

已经入夜了。颜雪初听到此处，不禁略略抚住胸口，道：“你即是蛮族人，为何要跑到元国来？你应该是知道的，元国的皇上向来与蛮族不睦，若是让官府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必定是活不了了。即便是官府一时不知，可是皇上曾经颁布了旨意，若是遇见蛮族的人一定要揭露出来……”

百里光济淡淡一笑，道：“若是追杀我，必定是要有大批的人。而我的族人深知此道，所以才不会跑来元国继续追杀与我。所以，我跑到元国才是最为安全的。”

颜雪初狡黠一笑，道：“那，若是让别人告发了你，你也是活不了呀！”

百里光济见到颜雪初调皮的样子，不禁笑道：“你现在便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我也不见你告官去了啊？”

颜雪初听到此处，不禁脸红，道：“我……我原本是要去的。可是你现在身负重伤，我又怎能落井下石呢……”

百里光济淡淡笑道：“是么？”

“是……是的。”颜雪初似乎有些尴尬。

百里光济低声道：“颜小姐，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从来都不肯告诉我，可是我看得明白，你必定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你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甚至一度让我觉得你是皇亲国戚。可是，颜小姐，你却是那样的纯粹温婉，就像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光济明白，这样纯净的女子，是不会这样做的。”

颜雪初听到了百里光济的话，不禁脸红。于是，颜雪初便背对着百里光济道，“百里公子，已经入夜了。飞雪玉花楼中的风景尚可——不如，不如我跳一支舞给你看吧？”

百里光济显然有些惊奇，道：“跳舞么？”

颜雪初侧过脸来，浅浅一笑，道：“是，跳舞呀。”

百里光济略微沉思，道：“跳舞，蛮族也是有舞蹈的。只是蛮族原本生长在荒蛮之地，尽管经过多年已经十分成熟，可是毕竟是长在荒原的民族。所以，蛮族的舞蹈更多雄浑之力。”百里光济浅浅一笑，道，“说起来，我竟是从未见过元国女子的舞蹈呢！倒是颜小姐肯了……”

颜雪初听不出百里光济的话中是何含义，便道：“元国女子的服侍深得唐装的精髓，并未一味遮掩女子肌肤，而是适当展露女子风采。因此，元国的舞蹈先辈们曾经编排出了一支舞蹈，深得元国国民喜爱。”

百里光济显得十分好奇：“是么？”

颜雪初应着月光，浅浅一笑，道：“自然了，公子要不要看一看？”

然而，此时的百里光济看着一袭白衣站在月光之下的颜雪初，已经怔怔出神。这个女子，洁净地如同天上仙子，又仿佛是从天宫中飘落而下的一朵洁白的梨花。

颜雪初浅浅一笑，道：“此舞，名为‘梨落’。”说罢，颜雪初翩然挥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