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高考和第二个吻
慕婉清的流产直接导致了严子爵与周念安十多年感情的决裂。
然而周念安也终于清醒了,他爱的不是慕婉清,不过是一个往昔的影子罢了。男人的责任感让他对慕婉清愧疚。周家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钱,让她离开北平,去南方,随便一个城市,越远越好,只是永远不要再回来,彻底地从周念安的世界里离开。
被抹去的滋味,她在前往南方的火车上,凌冽地体会到了。为什么不坐飞机么?因为太短了太快了,会让她来不及和这个城市好好道别,来不及收拾好自己的心。
她在凌晨五点半的火车上失声痛哭。心想,我慕婉清,一辈子都会记得,今天你们带给我的耻辱和伤害。绝对不忘记。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把这个受到伤害得漂亮女孩子记在心头。
因为严子爵和周念安的高考马上要到了。虽然他们这样的人家,并不需要孩子非得考得多好,但是呢,面子问题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没有考好,没有上什么名校,或者上了比别家的孩子更差的学校,多给家里丢人啊!
严子爵已经开始了住校的生活,整日忙碌起来,基本上不回家。云锦说干脆自己搬回去好了,严子爵不同意,说什么万一自己有哪天想回家了怎么办,回家后一个人多寂寞孤独之类。说什么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跟我在一起多好,还有一个伴儿。
好说歹说,云锦也是真怕他再有个三长两短,于是也留下来了。严子爵不在的时候,康昭就来陪她。但是这几日康昭的神色也不太对,云锦问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康昭只说,“我们康家这么大的家业,自然有很多烦心事,你不用管,我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云锦点头。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到了高考那两日,天天都是酷热的太阳,把人往死里晒。云锦虽然放假了,但是呢,比没放假还要紧张还要忙碌。云锦守在考场外面,送水带饭,竭尽全力地服侍严子爵,好似严家的全职保姆。
康昭到了高考这几天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打电话也打不通。哦,对了,我们的陆云锦小朋友终于有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
严子爵经历过好几次要联系她联系不上的痛苦后,又怕她像上一次一样在大大的北平走丢了,所以带着她去商场买了一款手机。
价钱什么的云锦根本没有在care,反正她看到售货员在卖出这款手机后脸都要笑烂了。严子爵也根本没有在care价钱,只是说,“存进去我的手机号,要在第一个联系人,这样才可以方便找到,知道吗?”
于是直到现在云锦手机里只躺着两个人的电话,一个是康昭,一个就是严子爵。
考完第一天的晚上,云锦陪着严子爵在学校的操场上散步,想问一问严子爵考得怎么样,又欲言又止。两人沉默地在操场上做着单曲循环。
“你觉得怎么样?”云锦终于还是问了。
“什么怎么样?”严子爵双手插兜,像是从画里走出的少年,“今天杜鸢打电话给我,也问我怎么样,这是世上最难回答的问题,你是问我的考试怎么样,还是我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云锦听到了杜鸢这个敏感词出现了,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严子爵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是关于高考,那么我很好,不就是那些被说了十多年的题么,做起来还不是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无趣。如果你问我的心情,那么我告诉你,我心里很闷很堵,我恨我自己,为了一个并不爱我的女人,和我十几年的兄弟反目成仇。”
云锦听到了不好的苗头,“严子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子爵停了下来,看着天边的云,暮色极淡极远,叹口气道,“陆云锦,我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喜欢杜鸢。她走之后,我很伤心,可是渐渐地,她一次次地磨去我的耐心,伤心就变得淡了。我突然发觉我不知道我这自以为为了杜鸢浪费的十几年,在干些什么。”他笑,“或许,我根本就不是在等杜鸢看我一眼,我只是在等爱情看我一眼。”
“严子爵——”
“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康昭吗?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吧,陆云锦,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和爱的感觉吗?”严子爵看着她,目光里好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退缩,让人不敢说假话。
但是云锦还是说了假话,用刚刚从书上看到的话回答了严子爵,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爱的感觉。大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吧。总的来说,当你对一个人有了欲望,那你一定是喜欢她了,但是如果你为了一个人忍住了欲望,那是你爱上了她吧。”
云锦也不太懂这话里的含义,只有严子爵若有所思地走着。
隔天的太阳非常大,但是云锦还是在外面和无数家长一起等着严子爵从考场里冷峻狂傲地出来。不过一两天,云锦的白皙的脸就已经有些黑了。她想,她一定可以等到严子爵满是自信地走出考场,跟她说,“考试嘛,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
但是她没有想到过严子爵会抱着周念安出来。原来,周念安因为心情不好,这几天都没有吃饭,再加上酷暑,高压,他身子本来就不好,于是直接在考场上晕倒了。
监考老师都是女的,抱不动周念安。
严子爵当时一点儿都没有迟疑,就从座位上起身,抱起周念安就往学校外边儿的救护车跑。云锦也紧紧跟在后边儿跑,说,“严子爵你赶快回去考试,这里有我,我来看着周念安就好,会照顾好他的。”
严子爵坚持等着周念安一起。“一起上的考场,就该一起再回去。”
在医生的抢救下,周念安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听说是严子爵救的自己,还在等着自己一起回去考试,心里有些感动。想起了许多严子爵的好处来,细想之下,也觉得之前严子爵也是一心要为自己好。
只不过他太喜欢按着严子爵自己的行为方式处理问题罢了。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虽然没有交谈,但是在心里都彼此有些原谅对方了。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不是白当的。那么,说不说话都不重要了。只不过少一个台阶罢了。
当酣畅淋漓地做完英语试题,当最后的一道铃声响起,严子爵从教室里走出来,随着拥挤的人群,每个人脸上有欢笑或悲戚的表情,看见云锦站在阳光下,流着汗,对他微笑致意,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云锦过来拉他,说,“走,严子爵,我们回家。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他沉默地被她拉着向前走,他脸上有微笑的表情,觉得阳光好温柔,微风好温柔,一切都好温柔。班上的同学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打探道,“严少,今晚去班级的聚会吗?”
严子爵心情大好,说,“去啊,怎么不去?”严子爵看着云锦说,“小丫头,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和我一起去参加聚会吧!”
属于高考生的狂欢,夜在这一刻变得喧嚣而张牙舞爪起来。高考完了的学生们仿佛是急于成长的禾苗,在夜色的浇灌里发疯般的生长。
严子爵也难得地疯狂起来,在夜店的舞池里用力地随着节奏扭头,伸展臂膀,和身姿曼妙的少女们贴身热舞,在电子强音和鼓点里好似另一个世界的人。
云锦浑身不自在。她从没进过这种地方,更不用说在舞池里热舞了。周围又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也找不到个人说说话什么的。
这群人根本没有叫什么饮料之类,全是酒,云锦酒量不好,也不敢多喝。严子爵玩起来就好像把她全然抛在脑后,邻座的男生喝多了,毛手毛脚地要把她抱在怀里。
云锦拼命挣扎,吼道,“你干什么呢,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在夜店里还能是谁,不就是妹子呗。你不是我们班的同学,肯定是夜店里坐台的妹子呗,抱一下又不会死,大不了我多给你几百块钱?”那人还真的甩出了几百块钱砸在云锦的脑门上。“你们这些女人,不就是想要这点儿钱么,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我再加点儿钱,你干脆今天陪我一晚怎么样?”
说着说着他就要亲过来,云锦一个耳光就过去了,那人家里也有些底子,自然受不了这种“夜店小妹”的侮辱,一个狠狠的眼光扫射过去,踹了云锦一脚,骂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老子给你钱是看得起你,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么!我他妈就是一分钱不给也能睡了你!”
这一闹,舞厅的音乐停了,所有的喧闹戛然而止,所有的人以同情的眼光看着云锦。严子爵本来也没多想,也没想帮忙,准备草草扫一眼就移开双目,哪知定睛一看,才发现在地上的是云锦。
他顿时脸色大变,狠狠地沉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刚刚还玩得很嗨的严子爵,穿着黑衣的严子爵走过去,一个挥拳过去,把那个同学一下子打翻在地,这还不算,他继续拳脚相加,一副要把这人往死里打的气势。
所有的同学没有一个人敢去劝的。
云锦捂着肚子从地上站起来,去拉严子爵,说,“算了,严子爵,他也是喝醉了,一下子没有认出我。不要再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严子爵满身酒气,这才停下了双手,站起来,还踹了一脚那男人。说道,“你他妈有眼睛吗?没看见这是我带来的女人么?今天我没打死你,算你走运。记住了,以后欺负她如同欺负我!再说了,就算没有我,她也是你可以欺负的么。”
严子爵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钱,自然联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把桌上的酒全部打开,一瓶一瓶地往那个同学身上浇,说道,“你用钱砸她?好啊,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换成酒,我用酒教你。教会你,有些人,不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的。”
当天的晚宴就那样不欢而散。
回去的时候严子爵一路沉默,恨云锦为什么不懂得叫他,开门回家,一句话都没说就往房间走。而云锦捂着肚子,唤道,“严子爵,你生气了么?”
走到半道的严子爵忽然停住脚步,定了定,回转身过来,走至云锦跟前,“我带去的人,被那种人欺负了,多像笑话。”
“对不起。”云锦没有示弱,“但是是你不理会我,所以我才没有出声叫你。是你让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在意我,所以我没有那个把握——”
严子爵没有等她说完,负气般地,狠狠地亲吻了过去。辗转反侧,厮磨缠绵,满身的酒气。云锦的第二个吻,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所措毫无准备地发生。
她甚至来不及反抗,来不及思考,几乎本能地回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