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紧握拳头,放声大哭。
行道树都在我的极速奔跑中刷刷地后退,我的思想也在跟着后退,越来越快,越来越远,到了一片荒芜,到了一片安宁。
那次廖以诺与我初见,我们不算神情但是不缺默契地对唱,他改了歌词,我无奈地羞红了脸。
那次他送我回家,角落里他吻了我,我看不清他的面庞。
那次他第一次接我放学,我接受着周围许多嫉妒的目光。
那次他在微凉的暮色中说他想追我,角度妥帖得让我们好似情人。
那次他带我到草地,抱着我在风里转着圈圈,我们都笑得很甜。
那次我被人打,他像妈妈一样给我敷伤,还骂我笨得要死。
那次我跳了车,他焦躁地责备我。
那次他被打进医院,脸色苍白地叫我不要哭。
那次约会我没有去,他诅咒着我并撕碎了鲜红的玫瑰。
那次我喝醉了在他怀里唱歌,他的心跳乱了节拍。
那次医院里他掐着我的肩膀,为了谭红英骂了我。
那次他抱着我,我没有情绪地叫他放手。
那次我还没有骂他,便被他吻住了,在他的腿上睡了一夜。
还有那场大火,那次误会,那次回家,那个聚会,那些照片。
那个你,那个我。
这些画面,像微弱的气息,让心中的气球不断膨胀,膨胀,最后一口气,这个气球终于在胸前爆开,碎成了片,碎成了渣,记忆灰飞烟灭,我一片也抓不住,紧握拳头,放声大哭。
我多像是一个失去一切的小女孩,身后是灾难过后的废墟,满天的记忆的碎片飘零,我伸出手去抓,不得之而血肉模糊。我留不住,用血都留不住。
到了医院,我以为跋涉了千里,即使满头大汗,看到远处急救灯熄灭的那一刻,仍然浑身颤抖着,汗水滴到睡衣上,我沉重地迈向尽头——廖以诺躺在里面啊!
一步一步迈近的脚步好似有千斤重,一路走来,全是我冰冷的脚印。当我看到医生一次又一次地摇头之后,整个世界轰地一声坍塌。我再也没有顾忌了,飞一般地冲向急救室,外面的人为什么都拉着我,可是廖以诺,我要见你,我一定要见你。
不要拦我,让开,滚。
最终我终于脱离了阻挡,擦干了肮脏的眼泪,进入了你寂静的世界。
我还给自己一个镇静的笑容,以诺说过,他喜欢看我笑。我扯着嘴角,尽力让眼泪倒回去,尽力让自己好看。可是你干嘛要睡在这块白布下面。
掀开这块无情的布,以诺的鲜血淋漓的脸呈现在我眼前。可是以诺,小雨不嫌弃你,就让我拥抱你吧!
哪怕你满身污秽如刺猬,我也会伸手拥抱你无忌讳。
这次换我保护你吧。我紧紧拥着他冰凉的身体,祈祷我可以用体温去温暖他。以诺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最痛不过离别,最凉不过宿命。
看到以诺那一刻,要有一些东西分崩离析了,我的神经好像一根根断开了,再一根根错乱地连接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唱歌:
“手牵手,我们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