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王于兴师

知道珈蓝醒了以后，楚墨也算是能够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了。

要找到东儿她们的魂魄在哪里并不难，因为她们本身对自己的魂魄会有一定的感知力，就像相互召唤一样。

所以楚墨隔天在朝堂上找了个理由嘉奖高子离，送给了高子离十个美人。

高子离被珈蓝打伤后安分了不少，对楚墨的嘉奖也没有什么异议。

等到了傍晚时分，楚墨带着玄衣变成的近身宦官，叫红衣化作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还有四个侍女，驾临国师府。

前两天楚墨就发出讣告，说司天监彻查了楚殇的案子，楚殇是旧疾复发才死在了雪舞楼。至于楚殇为什么会出现在锦城，楚墨也说，是自己密诏他回来的，几年没有见自己的哥哥了，有些想念，想着公开诏回楚殇的话，必定会兴师动众。只是没想到，自家哥哥的旧疾一直没好。

皇帝都发话了，下边的人自然是心照不宣，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大臣间偷偷流传的，还是楚殇偷偷回锦城与人合谋，想要篡夺皇位，可是被国师高子离发现了，所以秘密赐死了楚殇。这不，楚墨嘉奖高子离用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恐怕就是因为楚殇的事了。

有了这些作为前提，楚墨傍晚驾临国师府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了，高子离不敢不接待，他现在要的就是一个名声，只要民心在他身上一日，楚墨就一日不可能杀他。

楚墨穿了一件黑色暗金纹的常服，说不出的高贵大气，整个国师府都不敢抬头看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一看这阵势，楚墨就懒懒地展开一个笑意，“这是怎么了，国师免礼就是，朕只是过来随意看看，倒没想到让你们不自在了。是朕没思虑周全。”

“臣惶恐！”高子离磕头至地，楚墨这样说分明是在把他推向风口浪尖啊，这话说得是好听，可是楚墨是君王，高子离是臣子，君王对臣子说这样的话，那就是在责怪臣子招待不周了。再稍微过一点，就是高子离僭越了。

楚墨嘴角噙着笑，整个人看上去玉树临风又不失威严，“早听说爱卿的国师府治下有度，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话说这，楚墨从跪着的众人中间穿过，坐到堂上。

高子离这才站起来，面对着楚墨，躬身答话，“皇上隆恩，府上人众还是会给微臣一点面子。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未能提前做好迎接准备，还请皇上恕罪。”

“爱卿言重了。朕不过一时兴起罢了，爱卿操劳国事，何罪之有？”楚墨始终微微笑着，倒是十足十的贤君模样。

高子离是什么人啊，立刻听出了楚墨的言下之意。

“叩谢皇上不杀之恩。”嘴上这么说着，人却是没动。

楚墨也不生气，假装没看见高子离的目光。

楚墨腰上原本系着两块玉佩，一块是上好的和田玉，另一块是红衣身上佩戴的乳白色灵玉，那玉色些微地一亮，然后就暗下去了几分。

这点小细节，自然是高子离没有注意到的，楚墨本来就坐着，直视天子是大不敬，即使高子离有所恃，但还是有所恐的。

玉色的变化高子离没看出来，不过他倒是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妖气。他虽然被珈蓝打伤了，但毕竟是除妖师，对于妖气的敏感度是丝毫没有降低的。

所以，高子离猛地偏头看向身后，瞳孔一缩，却见楚墨身边的宦官小李子淡然地站在门口。如果高子离没看错的话，小李子的眼里写满了嘲讽。

“李公公，外面风大，还是进来罢。”高子离看出了那是玄衣所扮，朗声道。

玄衣从容躬身行了个礼，声音是宦官特有的尖细，“哟，国师这不是折煞奴才呢吗？您们都是主子，哪有咱家这样的奴才进屋的理儿？国师仁心，奴才拜谢。”

对于高子离在自己前脚离开城郊小院，后脚就去妄想杀了珈蓝的事儿，玄衣其实也很吃惊。一是，高子离的消息怎么会这样快，来得那么凑巧？二是，高子离什么时候成了半妖，且不说没见高子离与任何可疑的人接触，就在时间上也是说不通的。成为半妖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期间会有种种痕迹露出来，但是高子离却完全没有征兆。

此番来国师府，一是为了找四个侍女魂魄的下落，二则是，查探一下这座府邸是否有蹊跷。

因为楚墨的到来，国师府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门口又有玄衣做障眼法，红衣很顺利地就将国师府里里外外摸清楚了。

甚至在高子离陪着楚墨用晚膳的时候，红衣还冒险把西儿叫出来，去确认自己的魂魄在不在这府里。

得到的结果是一无所获，这多少有点让人沮丧。。

楚墨走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月上中天。

楚墨望着天上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弦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都快戌时了吧，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想起上次国师还说朕气数将尽，也不知道，朕什么时候就……”

“皇上厚福，必将与天地同寿。”高子离朗声高唱，适当地插进楚墨的话里。

楚墨微微一笑，“爱卿紧张什么，朕若是有什么不测，与爱卿又无干系。”

玄衣撩开软轿的轿帘，楚墨坐上去，看着高子离跪在地上，便示意起轿。

太监高唱：“起驾！”

高子离嘴里念着“恭送皇上”，面色却是阴沉至极。

楚墨临走前的两句话分明是在昭告天下，他楚墨这个帝王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么就与他这个术法高强的国师脱不了关系，就算跟他无关，也有人会说是他诅咒了楚墨。

无论哪一点，对高子离都没有好处。

一直以来，以为楚墨的力量被自己封印了，就不会有事。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看了楚墨这个曾经的除妖师传奇。

想到楚墨曾经也是除妖师，高子离不禁捏紧了双手。他此生若不是遇上“他”，把自己变成了半妖之身，只怕这辈子也别想能结出九芒星阵。可是楚墨呢？楚墨在一千年前就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画出八芒星阵，又在冥府经历了千年的酷刑。真的不敢想象楚墨的封印若是揭开，这天下会怎样。

幸好，当初一眼看出了楚墨的身世，及时找了理由用四个侍女的力量封印了楚墨。这些年来，楚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揭开自己的封印，但是高子离怎么会将自己的王牌这么快打出来呢。

那四个侍女的魂魄，怎么可能被放在国师府，他高子离也不是傻子！

看高子离一直站在大门口，望着楚墨离去的方向，府上的管家只得小声地凑到高子离耳边低语几声。

听完管家的话，高子离转身就进了府邸，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街道上一片死寂。

书房里，一个黑衣人正在等着高子离。

高子离进了书房后，就立刻支起结界将两人与外界隔开，防止隔墙有耳。

“我家主子说了，楚墨很快会查到怡情身上，让你尽快，杀了楚墨。”黑衣人不卑不亢地说。

“这恐怕不行，现在若是杀了楚墨，我必然会受到牵连。你去回你家主子，这事我自由分寸。倒是珈蓝那边，那日我去试探，发现珈蓝的力量不降反增，该不会是失败了吧？”

“国师当真是糊涂了，珈蓝若是没事，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你？我家主子本来也不关心楚墨的死活，不过为了你自己的富贵荣华，还请国师不要掉以轻心。”那黑衣人的语调甚至带着些不屑，可是高子离丝毫不为所伤。

“那是自然。”

冬天真的来了，锦城一日寒过一日，人们纷纷穿起了厚实的棉衣。

这天，楚殇的案子终于“真相大白”，橙羽、紫羽、蓝羽也回到了雪舞楼。

锦城里的百姓茶余饭后不过谈论两个话题，一是国师高子离看破南王楚殇的篡位阴谋股斩杀楚殇于雪舞楼，楚殇也是居然胆敢私自回都城来找死；二就是雪舞楼的临街主楼被人烧了，肯定是得罪了江湖中人，只是谁有那样大的本事呢？据说雪舞楼的后台强硬，这主楼都被烧了也没见江湖上有什么风波，看来雪舞楼的后台不过都是没根没据的传言啊。

橙羽对于这些传言向来不在意，什么样的传言她还没听说过啊。所以处在一片流言中的雪舞楼，慢腾腾地修着主楼，一点儿也不见着急。

倒是楼里的杀手们都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得赶紧再训练出一批来，不然雪舞楼的人手就不够用了。

与此同时，远在江南方城官道上，雪舞楼的十大杀手此刻扮作普通商人匆匆地赶着路，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忘忧谷。

他们的确是受命于玄衣，玄衣本想自己动手，但是楚墨身边不能离了人，高子离现在的力量不容忽视，红衣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

何况怡情不过是个擅长用毒的人类，要说用毒，只怕没几个人能敌得过雪舞楼里主管暗杀这一块的十大杀手了，所以玄衣就派了他们十个去忘忧谷。

倒不是真要他们去抢四个侍女的魂魄，不过是为了告诉高子离，你藏魂魄的地方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