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一下多了几个人。

院子里的血迹消失，尸体全都化作了紫色的竹叶。

菀儿指了指地上的叶子对旁边的白灵道：“就跟你说了不要亲自上阵，知道下场了吧。”

白灵连连点头，本来还想让菀儿将自己变成恶人其一，好过一把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干瘾，刚才看到柔弱的小姐利落的杀人手法，便觉得自己真是嫌命太长了。

连羽双眼血红，声音嘶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人自月色中款步而来：“因为她不是我。”

连羽睁大了眼，看着站在自己眼前，和身边女子一模一样的——古蝶。

连羽伸手抚上的她的脸庞，却只穿过了一层空气，她已无实体。

云落摇摇头，叹息一声：“一切皆因你而起。”

三界之外异物丛生，其中一物名曰愿缚。

它由生者意识而生，生就死者的面容却拥有活人的体征。

“现在的古蝶就是你——连羽公子产生的愿缚。”云落最后一句话掷地响起。

上月诗会二人不欢而散，丫鬟小蓝在小姐约定的时间才姗姗来迟，而之前，伤心的古蝶跑到了荒郊，被路过的流寇抢财劫色，小姐在反抗中头部磕中尖石，最后被抛尸竹林。

连羽在古蝶走后强烈地思念爱人，而恰巧此时小姐已经遇害身亡，所以愿缚产生了。

缚主的意念会控制愿缚的一举一动。

苏合香能够让人沉睡，只不过调香师不是让古蝶做梦，而是让连羽做梦。

意念一闪而过，愿缚的速度也快到常人难以企及。

“其实你比自己想象中更爱她呢。放弃往往比坚持更容易，可有时候却更难。”愿缚百年难得一遇，若不是生了对爱的魔障之心，如何能形成。这样也好，爱过，痛过，心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而只要坚定，就总能遇见的，他们也终于重逢了，虽然此时已站在人生的两端。

有时候，云落觉得上天就是一个活了万万年的老变态，这古往今来，每一个动人的爱情传说都必须是凄惨的，连天帝的女儿织女也只能和牛郎隔着银河一年搭一次鹊桥，凡人的爱更是渺小如尘埃，可他们却看不见，尘埃里也是可以开出绚烂的花朵的。

“这段时间你自己也动摇了吧？”云落看向连羽，“只是现在还有人更需要知道真相。”

风远山庄。

大公子古蔺接到告急家信赶回，所有下人都被屏退。

古家三人泪眼相望。

云落转过身去，刚好承接住白逸的目光。

“谁都会有这一天的，入土归尘，总要离去。”云落道。

只是，若在暮鼓晨钟之年看透生死之际，蓦然发现死亡提前带走的不是自己，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又该如何自处。

“我真是世上最不孝的女儿和最赖事的妹妹呢，”古蝶看向二人，“以后照顾爹爹就只有大哥一人了。我从小就不操心什么事，现在更是落得自在，除却一身臭皮囊真是再轻松不过了，你们明日若是见着我的尸首，可千万不要哭鼻子哦。”

“明明，就是最懂事的妹妹，最贴心的女儿……”古蔺哽咽着，只说了半句话就噎住了。

受害的是自己，还想着怎么宽慰家人，他从小宠爱的妹妹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却不需要任何怜悯和安慰，他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古昔嗫嚅几下，想对女儿说点体己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什么呢，她现在不会冷不会疼更不会生病，可是也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他膝前承欢，怀里撒娇了。若缺吃穿，他能做得也不过多买点好吃好住的烧过去。早知道她走得这么早，早知道他们的时间这么少，他就应该多为她做些什么才是。

其实，他明明也是早知道的。

“莫遇庚寅，必逢灭顶。没想到，命也，怎么也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