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道阻且长

打发走了莲儿，珈蓝才回过头来走进内殿，打开了内殿正对侧殿一方的窗户。然后在一旁的梳妆镜前坐好，等着北儿过来。

不一会儿，北儿就快步从侧殿过来，边走边向窗内的珈蓝略一点头，示意一切顺利，然后继续往御书房走去。

珈蓝依旧不动声色的坐着，听见北儿用逼成一线的声音跟她说话，“那婢女只能被定住一刻钟。”

一刻钟？那她还得想办法让莲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然，北儿的行踪就掩藏不了了。

北儿不过走过窗户两步，就一阵青烟似得消失了。

珈蓝正想着怎样拖住莲儿呢，却突然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味冲上加蓝的大脑。珈蓝急忙闭上双眼，生生吞下口中的腥甜，才又睁开双眼。

这是来自除妖师的威压，除妖师力量越强，威压也就越强。普通的小妖只怕早已在这样的威压之下吐出自己的内丹了。幸好，珈蓝的修为已经让她脱离内丹了，加上她现在没有灵力，所以只是身体有所感应，吐两口血而已。

“这么快就来了吗？”珈蓝压下胸腔里的不适，擦去唇角透出的血渍，出了内殿，坐到大殿内的桌旁，喝了一口茶洗去口中的味道。

殿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身影。

高子离在殿外负手而立，丝毫不见被侍卫拦住后的不满情绪。他淡淡着看着珈蓝，看着她淡然地喝水，淡然地转身，然后故作惊讶地看见了他的存在。

“你是何人？”稚嫩的声音，粉嫩的脸庞，怎么看，珈蓝都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啊。高子离终于皱了眉。他真的没从珈蓝身上发现丝毫的不对劲儿。

珈蓝见殿外站着个风雅的儒生般的年轻男子，一时间还不太能接受这竟然就是号称人间最强的除妖师高子离，怎么看都只是个文弱的书生样子啊。

见高子离不说话，珈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她走过大殿，来到殿前，张开双手抱住侍卫的长枪，似乎很吃力的样子，然后对侍卫说，“你们拦着他做什么？”又对高子离说道：“你到底是谁啊？楚墨说了，不允许别人来这里的，你怎么来的？”

侍卫怕伤了珈蓝，忙撤回拦着高子离的长枪，改用身体挡在珈蓝前面，高大的身躯完全将珈蓝挡住，高子离连珈蓝的衣角都看不到。“大人自重，此乃陛下寝宫，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另一个侍卫也对珈蓝跪下，低头 恭声请她回殿内。

珈蓝撇撇嘴，说了声“好吧”，就要回殿内。

就在那一瞬间，高子离身形一闪，拦着他的侍卫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微风拂过，高子离已经没有了踪影。愣神的时候，身后传来珈蓝的痛呼，“啊！你……放开！”

侍卫想也没想对方是谁，放开手里的枪拔出腰间的软件就向后刺去。高子离掐着珈蓝的脖子轻松躲开两个侍卫的攻击，珈蓝被掐得生疼，最后甚至直接被高子离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离开地面，痛到眼泪直流，话都说不出来。

更多的侍卫闻声赶来，躲开第一次侍卫的攻击后，高子离右手依旧掐着珈蓝的脖子，而左手对着侍卫们一挥，连同赶来的几个侍卫一起都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究竟是谁？”高子离在珈蓝身上并没有探到一丝一毫的妖气，但是他不相信，这个十岁的小姑绝对没那么简单。所以他先前让人用军情把楚墨拖在书房，自己好来见见这个楚墨处处维护着的珈蓝。

珈蓝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呼吸都开始零散起来，哪里还说得出话。就在高子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直接杀了珈蓝的时候，一直在暗处的影卫突然现身，四五个影卫打了高子离一个措手不及，高子离不得已松开了珈蓝，倒退了几步。

四个影卫将珈蓝团团围住，一个影卫站在前方，手持长剑。每个影卫都是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

突然的变故让高子离着实吃了一惊，惊讶之余更对珈蓝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能在皇宫里带着自己的影卫，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更何况是在宣明殿这种地方，除了保护楚墨的人以外，谁来都要上缴随身兵器空手觐见的。

高子离的目光透过影卫看向珈蓝，却见珈蓝也是一副莫名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你们又是何人，竟然暗藏在陛下的寝宫，有何企图？”高子离知道这些人必定不简单，所以不敢轻敌，随意捡起地上侍卫扔掉的长枪，对着影卫问道。

但是所有的影卫都只是安静地站在珈蓝周围，敌不动他们也不动，只当没听高子离的问话。

珈蓝站在影卫中间，还在使劲儿地咳嗽，原本就脆弱的身体此时更是快站都站不住了，腿一软，珈蓝就瘫到在地上。这让珈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来就开打，这高子离是属猴的吗，天生那么猴急？

咳到眼泪都出来了，珈蓝才慢慢能够呼吸了。一个影卫见珈蓝状况不太好，便走过去将她抱起，打算放到殿内去。

高子离就在这时持枪闪电般地攻上去，对付妖类的法术其实对人类根本无用，刚才的侍卫不过是被他甩出的气流点中了穴道才不能动而已，显然这几个影卫的武功不是侍卫能比的。

高子离深知现在他杀不杀珈蓝，都一定会被惹怒楚墨。若是能杀了珈蓝，朝中自然有人为他说话，楚墨也不能为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而真的和他翻脸。在私闯皇宫寝殿的大不敬之罪和误杀未知少女的罪名之间，显然后者更轻，他毕竟是国师，找个理由很简单。

所以，珈蓝不能活着。

不得不说高子离除了除妖的能力以外，自身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除开抱着珈蓝的影卫以外，四个影卫与高子离缠斗在一起，连珈蓝都看出来，高子离并不吃力。

抱着加蓝的影卫连眼神都没分给那边打成一团的五个人一点，直接抱着珈蓝就走，高子离见状，甩开袖口扔出几只毒针，影卫怕摔到珈蓝一时空不出手来档，就把自己整个背转过来。

但是，影卫并没有中针，珈蓝听到了楚墨暴怒的声音，“都给朕住手！！”

不知什么时候，楚墨已经赶了回来，眼前的情景把他吓了个半死，想也没想就飞身而来，展开袖袍瞬间收了几根毒针。好在高子离因为在颤抖，几根毒针打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力道，才轻轻松松就让楚墨拦了下来。

这一声“住手”，包含了无数的愤怒，连影卫们都心中一跳，纷纷收手，跪在楚墨脚下。抱着珈蓝的影卫把珈蓝交到楚墨手里，跪下领罪，“属下等有辱皇命，没有保护好珈蓝姑娘，请主上责罚。”

珈蓝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心里一松，竟然在楚墨接过她的那一刻，晕了过去。这副身躯，还真不是普通的脆弱，掐了一会儿就能昏死过去。

看着珈蓝晕倒在自己怀里，楚墨骨子里的血腥突然就爆发了，他一脚踹到刚才抱着珈蓝的影卫身上，竟把影卫踹飞出去好远，那影卫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顾不上伤没伤，赶紧又跪好。

楚墨双目通红，“朕放心将她交与你们，这才两日不到！都给朕滚去暗室！”

几个影卫恭敬地叩头至地后，才消失在宣明殿前。

楚墨这才愤然回头，看向高子离，“高爱卿，国师大人，你最好给朕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高子离早在楚墨出现的那一刹那就惊呆了，楚墨不是应该还在御书房，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启禀皇上，微臣去御书房的途中，发觉宣明殿上青雾迷离，是有妖类出没的征兆，就先过来看看，并非有意冒犯。”高子离撩开衣摆跪下，看楚墨的表情也知道，他是有多在乎这个珈蓝了，只是这是为什么呢？

早就回来的莲儿见状赶紧出来，收起恐惧和心悸，她颤抖着双手给楚墨行礼，“陛下，先将……姑娘交给奴婢吧……奴婢……”

不等莲儿说完，楚墨就一脚将她踹开，“滚！朕就是把她交给你们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踢开莲儿，楚墨瞪着高子离一字一句地说，“那，国师如今可抓到什么妖了？擅闯朕的寝殿，打伤朕最重要的人，国师可知该当何罪？”

“没……没有抓到。”高子离终于开始意识到，他是真的触怒了楚墨。平日里楚墨都言笑晏晏，也不曾真的在谁面前发过火。而且，听楚墨的语气，这些影卫竟然是楚墨的，被派来保护珈蓝，难怪他们会出现在宣明殿。“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如今也只好先认罪了。

楚墨正想说话，却见莲儿唇角淌着血拽住了他的一角，“陛下……先……救，救姑娘吧。”

一句话让楚墨刹那间清醒过来，现在不是跟高子离计较的时候，看看珈蓝的状况才是要紧，“来人，把国师给朕绑去正乾殿上跪着！等朕稍后处置！哼！”

说完，楚墨抱着珈蓝进了寝殿，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