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生命中总有几个镜头是那么相似。
我是到地狱了吧?不会的,地狱没有这么白的墙壁,难道这是天堂?那以诺呢?我们不是应该一起上天堂吗?
我想要去找他,却乏力地挪不开身子,转头便看见以诺躺在一张净白的床上而自己也躺在一张一样的床上。谭红英睁着朦胧的眼睛,趴在我的这张床上,依旧朦胧地说:“醒了啊……渴不渴……饿不饿……”
原来我还没有死,以诺也还没有死,我们只是住院。我望了望旁边的以诺熟睡得像个婴儿。我问英:“他还好吗?”
谭红英揉了下眼睛,递来一杯水:“你们两个都还好啦,没出什么大事,他应该睡一觉也快醒了。”
手里捏着杯子,把身子向廖以诺这个方向挪了挪,尽可能地靠近床沿腾出一个人的位置,对惺忪睡眼的英说:“傻叉,上来睡会吧。”她一定守了我们很久吧,而且我还这么没有人性地半夜醒过来,惊醒了本来睡得就不好的她。其实我很心疼她,真的。
谭红英也没有跟我客气,直接钻进了我的被窝,手脚像冰块一样,挨着我的第一秒钟,我条件反射地缩了缩,她也知道她太凉了,故意把手脚隔离了我。然后我会用我的脚去温暖一下她的,轻轻抱着她。
有一刻,她背过我去,鼻腔浓重地对我说:“你昨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其实我很庆幸她是背过脸去的,我听出来了,她在哭或者是快要哭了。谭红英哭的样子比任何人都要难看,这个印象是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留下的,以至于后来看到她在杨劲的告别,刘一爱的房间哭都觉得特别难看,而且,还会很心痛。
我很感动,很潸然:“不会的,我和你,我和廖以诺,我和我妈的故事都还没有结束,我舍不得去死。”
“你妈今天来过这里,本来她说她不走,我说我来照看你,就叫她回去了,你没意见吧!”
就这样,我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廖以诺,度过了一片黑暗,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看见另一张床有一点动静我就把谭红英踹下了床,她又是保姆又是保安的,在廖以诺醒的时候就应该去照顾他,但廖以诺怎么着也是个男人,在谭红英下床之前自动清醒了意识,面向我,给我一个镇定的但又那么苍白易碎的微笑。接着,从洁白的铺盖中抽出了方方正正的笔记本电脑。
强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这一间小小的房间充斥着我的夸张不已的呜咽和呺啕,我不想这么丢人地哭,可是我很感动,可是我很想哭,可是我忍不住啊!
他醒来的时候可以哭,可以闹,可以说痛,可以抱怨,可以诅咒,以上的任何一种方式都会让我痛得窒息。但他那么镇定的微笑却让我更痛。你能想象,一个人在火场中甘愿忍着被烧伤的剧痛去留住另一个人物品,只是物品而已,当他被幸运女神眷顾还留在这个世界上,昏迷了十几个小时之后醒来的第一瞬间还在意着那个被挽救的物品,这样子的场景,多触动呢。
休息了一晚上的我试探性地下了病床,走向了以诺,英帮我拿着点滴,我哭着俯下了身去拥抱他。
他在我耳边,用微弱嘶哑的声音轻轻说:“别哭!,难看。”
生命中总有几个镜头是那么相似,记得上次他被前男友揍进医院时,我也是这样哭,他也是这样说。我们像两只蚂蚁绕着一颗很大的树在爬行,然后又回到了本来的地方,相遇了原来的那只蚂蚁,继续疲倦的旅行。
我把脸嵌进枕头,还给自己一个带泪的笑容,即使谁也看不到:“好!我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