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阁

“楼主，楚歌已经开始行动了……”焚依旧看不清面貌，隐约呈现出一个虚幻的黑色身影，声音略带低沉和一丝沙哑。

“潋滟宫的药？”楚殁斜靠在软榻之上，端起一杯茶，吹开了浮在青绿色茶水之上的碎叶，啜了一口，问道。温润如画的脸庞此时却没有丝毫情绪，宛如雕塑。

“是。”焚快速回答道。

楚殁不语，却也未让焚退下。

“楼主，王妃近日有些奇怪。”焚思索了半晌，决定如实汇报，“好像放松了警惕，几次探查湘绾阁都未被发现……”

“恩？”楚殁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简单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又饮了一口茶水。

“焚今日前去，发觉王妃在看书。”焚带着些支吾的意味，简明的说了一下。

“你去看了多久？”楚殁的重点当然不是放在看什么书之上，而是这么问道。

“约莫一炷香。”焚回答，心中赞叹主子不愧是主子，从来不会关注那些不需要关注的事情。不过若是此时的楚殁知道了流素看得所谓的书，定是会觉得很有深究的必要。

“她真的没发现么？”楚殁带着些诧异，追问。

“潋滟宫副宫主回来的时候，王妃好像发现了我，可是又在帮我隐瞒……”焚说道这里，连他自己都带着些不确定的味道。可这也不怪他，因为流素所做的一切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准确点来讲，就是神经病。

“是么？你将整个经过复述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楚殁揉了揉眉心，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恼火。

“王妃回到厢房便开始看书，看着好像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也没去理会，只不过脸色有些发红，最后还把书给烧干净了。接着她开始东张西望，但我仔细观察过，并没有发现我，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潋滟宫副宫主就回来了，王妃好像吓了一大跳直接上了屋顶，副宫主也跟着上了屋顶，接着王妃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根银针，说是有人偷袭，可是我根本没发现有人偷袭，而且副宫主说是潋滟宫自己的银针，可能是王妃在暗示我吧。于是我就回来了。”焚的表达能力果然不怎么样，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硬是被他曲解了，而且还冠上了“暗示”如此一个博大精深的词汇，不得不让人汗颜。

“她看了什么书？”楚殁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问道。

“好像是前阵子王府的嬷嬷送来的‘女儿经’……”焚说到这些话题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依旧是一本正经，不过也好似发现了什么。

“这是什么书？”楚殁竟然继续追问道。

“主子，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些讲述闺房之事的书，上边还印有图画，嬷嬷们可能是没看到王妃的落红才这样的吧……”焚打探各种消息，自然也知晓各种消息，于是直言不讳。而至于那些嬷嬷，没看见落红也没往流素不贞以及楚殁不举这两个问题上想，而是认为这些深闺女子不懂得房中之术，楚殁时常出入烟花之地自然对她没兴趣，遂给了她这些书。

“咳咳……”楚殁此时正在喝茶，听到这个回答，端着茶水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呛到之后，还是很优雅的先咽下口中茶水，才开始拼命咳嗽。楚殁虽然也知道“女儿经”，但依旧不会联想到流素看得“女儿经”真的就是那种“女儿经”。

“主子……”焚从未见过楚殁这幅样子，不由得上前询问道。

“咳，你先下去吧，王妃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插手，也不要再去探查什么……”楚殁真怕再次听到流素干些别的什么事情直接把他火火呛死。不过思索起整件事情的始末，不由得对流素的厚脸皮刮目相看！

起身，沐浴更衣之后，楚殁走出了“莫名阁”。

而流素此时和敛瑟用完了晚膳，将敛瑟打发出门之后，便也开始沐浴。

水雾袅袅，水声潺潺，冰肌玉骨，美人如花，就像各大古装巨制中的美人沐浴图，不过更多几丝朦胧妖娆的诱惑味道。而湘绾阁此时空无一人，连门外守夜的婢女都被打发走了。如此一个大好的时机，于是刚走出“莫名阁”的某人也就真的莫名其妙的享受了一番……

“素素。”楚殁推门而入，开口叫唤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时间段流素应该干的事情。

隔着几重白纱，流素先是一惊，“刷”的站了起来，带着哗哗的水声，旋即急中生智的将木桶之中的水直接便蒸发了个干净，连带着自身，披上里衣之后，凶悍的飞起一脚将木桶直直的向着依旧云里雾里的楚殁砸去。

楚殁顺着水声走向流素，还未见着人影，便是一个巨大的木桶飞来，带着“呼呼”的风声。虽然依旧搞不清状况，但出于本能反应的将木桶震碎，化解了前冲之势。

“楚殁，你给我滚！”流素身子背对着楚殁，转过头来，生平第一次用着如此低沉的声音吼道，带着“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

“额……我不是故意的。”楚殁看着流素衣衫不整，面若桃花的样子，终于明白了些什么，转过身一边解释道。

“你不是故意的就够了吗？你先给我出去，这笔账等我更了衣再跟你算！”流素深吸了一口气儿，心中羞窘，却依旧冷静了下来。

“好。”楚殁几乎一个眨眼便消失不见，留下一个音节，可在流素听来，却丝毫没有任何应有的羞愧之情。

不过须臾，流素便妥帖的换好了衣裳，紧接着推开了房门，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只因为房门在她双手按上之时便已经化为灰烬，连带着周围的一片墙……

楚殁依旧是一脸淡定，看着流素出来，不发一言。

“你说吧，看到了多少？”流素抱臂，挑了挑眉，问道。懒散的语气却带着隐隐的威胁之意。

“你放心，我绝对没看到多少。”楚殁的回答没有任何用处，不过却是事实，主要是因为流素强大的反应能力。不过，再披上里衣之后，半遮半掩的样子反而更诱惑，想到这里，楚殁不禁有些尴尬以及浮想联翩，却又没有外在的丝毫表现，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场景不少见，可是这么多年照样忍了下来。想到这里，楚殁脑海之中的绮丽遐想顿时一干二净，更多的是对流素的歉意。不过若是当他知道，今日流素对着那春宫想象他是个小受的不和谐画面，心中对流素的愧疚生出一丝都是愧对自己。

“是啊，看到了两个肩膀一个锁骨对你来说当然没有什么，青楼里面恐怕是脱光了站在你面前的你都看过吧。”流素冷哼，将楚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语气里带着鄙夷，心中恶毒的嘲讽着，恐怕是青楼的女子脱光了站在你的面前你都举不起来，什么都做不了吧……

“唔，这个真有过，不过你也知道我不举啊……”楚殁笑了笑，好像知道了流素的心声，可是又特别淡然的说了出来，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

流素沉默，抱着异样的眼光望着楚殁，以往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心中暗诽，如今他自己大方的承认了，流素忽然又觉得这件事情有待调查……不知不觉之中，楚殁已经偷梁换柱转移了话题。

“素素，这样刚好啊，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不轨。”楚殁认真的对流素说道，反而更加加深了流素心中那个：楚殁在耍我的猜测。

“有什么事情么？深更半夜的……”流素一脸没好气，但是也没有计较太多，问道。

“你随我来便知道了。”楚殁见流素终于不计前嫌，心中松了一口气儿，牵起流素的手，笑道。

“少对我动手动脚的……”流素又道，“刚才的帐我只是暂时饶过你……”流素当然不会这么健忘，提醒道。

楚殁闻言，叹了口气儿，松开了手，走在流素前方，一席黑色锦袍仿佛要融入黑夜之中，却又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就像夜空。

流素垂下眸子，默默跟上楚殁，正巧看到自己的一席黑裙，裙摆零散的绣着几朵白色的梅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白色的梅花也很美呢……

“素素，楚歌的事情，是你做的？”沉默半晌后，楚殁开口。

“没想到你们兄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没良心，永培皇帝若是不靠我的解药，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必死无疑……”流素启口，确实如此大逆不道但又确实如此的话语。

“那要加紧了……”楚殁喃喃自语，旋即笑着道，“这世上，有良心的人，都活得不好过，更何况朝堂之上，心软之人，必死。”轻飘飘的话语砸在空气之中，一如当年。“不过，那楚歌就真的如此没脑子，轻易的中了你的计？”

“这倒不是楚歌没脑子，而是他的属下没脑子，我潋滟宫的姑娘随便出来一个，说点好话，抛个媚眼，就足够了，抢着把药送到穆王府那去，把药送到皇上口中，不过都是些脑袋长在肚脐眼下的人……”流素凉凉的笑道，无比的讽刺。这个灵魂所谓的父亲，也是这样的吧……温柔乡里说了几句风凉话，就真的把毒品当糖豆来吃……

“楚歌这样的人竟然能爬到如此高位，不得不让人叹服啊……”楚殁笑道。

“若不是你忙着蛰伏保命，恐怕早就是皇帝了……”流素道。

“这倒是实话……”当年永培皇帝的生母薨逝之后，大臣们无不想借着这个由头除掉他啊……

冰肌玉骨清无汗，蛇蝎心肠莫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