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是风花雪月
本是些风花雪月,都做了笞仗徒流。
一
我对于我现在这种境况觉得十分不安,有种误入狼窝的感觉,怎么说呢?修整红雨楼是需要一大笔费用的,所以我就参加了一个比赛,拔得头筹者可得三万两白银呢,另外还有一个奖励来着,那登记名册的人笑而不语,说,”来参加这比赛的姑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姑娘你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瞧!“他用那支紫毫笔指指队伍中一个容貌不俗的姑娘,道,”那是帝尊皇太子殿下的舞姬毓秀,哝哝,那是定国公之女弄影!姑娘你自有倾城之貌,可又是哪门皇亲富贾的姬女?莫不是左相之女?他又紧接着报了一串,皆没听到李合欢名字。
他见我直摇头,便洗耳恭听的问我。
我能是哪家的?本愿与他扯谎一番,可又想着我且不会与他李合欢丢人吧,干脆就不隐瞒直接报了,我乃邢御尊皇子的舞姬无良女云云之类的,他听完,便眼神奇怪的送我进去,怎么我可是说错了?
无良女背过身走进去时,没听见那登记名册的人嘀咕一句:“呵呵,没想到竟有人找死找上门来了。”
我和那一票花花绿绿的姑娘们皆被领到一园子中方才停住了脚步,一嘴唇抿得紧紧的嬷嬷就跟呈上来似的,直压在人面前,鼓着龙眼大的眼睛直瞪人,只见那弄影,毓秀并着其他几个身家底格外殷实的娘子不紧不慢,姿态优美的向她做了做福,其他人等也皆眼疾手快的照搬模样。
见我们行了礼,那头发一丝不苟,神情古板的嬷嬷才开了口道:“各位娘子来这儿的目的心里都知晓,奴便不提了,但来这儿就要记住,别给家族蒙羞,若是过不了我这关,迟早也会遭丈夫嫌弃,休出家门,记得保住你们的脸面,姑娘们!”她阴狠凌厉的目光扫遍我们,令人十分不畅快。
“我这关便是考验你们的容色,姿韵,现在开始吧。”她轻轻拍拍手,便有丫鬟们端着盛满各色金银首饰,脂粉膏腻,丝绸锦缎的案板上来,道:“你们必须在五个时辰内,缝制好衣裳,梳妆准备停当,摆出最美得姿势令人倾倒。”她说完,便走开了。
那些娘子们并不十分惊讶,仿佛早已知晓,跟随着丫鬟们走进屋内,屋内准备好了菱花镜,香奁,纨扇,象梳之类的梳妆器物,便开始争抢丝器物来了,毫无大家风范,看来她们真的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看她们的模样可都不是缺钱花的主啊。
“让开!应该是我先挑,我可是左相之女。”那名为弄影的女子玉手一挥,得意洋洋的看人群散开,为她开出一条道来,可一只脚恰巧伸了出来,昂着头的弄影自然没看到,于是便是好大一声噗通,她便真以极其难看的姿势摔倒在地上,人群中爆发一阵哄笑。
她站起身来时,手指都咔咔作响,小脸也皱成一团,格外狰狞的尖叫道:“吕婉儿!又是你。”她怒容冲对着依旧是一副没事模样的吕婉儿,道:“别以为你父亲是虎威将军便了不起,总有一天,我要将你·····”
吕婉儿依旧悠闲的冲她吐了吐舌头,秀美的脸上满是英气,带着活脱脱的野性,笑道:“快些吧!等你心仪的料子被人抢了,看你还不懊恼死!”弄影忙扑进人群中,一边挣出一碧绉料子,一边骂骂咧咧。
呼呼,还真可爱,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和这吕婉儿交个朋友。
我看她们挑到自己满意的物品,娇美脸上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发急,或许我真该担心担心了,便加紧了步子,朝人群散开的方向走去,留下的便是一些杂乱的料子。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吕婉儿也凑近来看看,随手拿了一匹红杏色的花软缎子,嘟囔着走了。
剩下的只有我与毓秀了,我细心留意的翻翻,倒是十分中意那匹古香缎,可那素绉缎颜色也亮丽光滑让人难以抉择,我刚想把两匹都拿起细细察看时,双手却与他人交叠在一起,我抬眼一望,是毓秀。
“这匹古香缎纹路精细,雍华瑰丽是很不错,但是妹妹你雪肤花貌,用这匹素绉缎更好。”她巧舌如簧,明着暗着想要那匹古香缎,我倒是无所谓,她若想要明说便是,犯不着兜弯子。
我便松了手,拿起那素绉缎便走去挑首饰,和脂粉,完全忽略了毓秀看我时,略有深意的目光。
二
反正无论是那边我都先落了别人一步,幸好这脂粉,绸缎,首饰都是珍品,否则还真是会比别人逊色很多,可也真没见过有人会有如此大的手笔,光是那象梳都不是寻常之物。
看着屋内黑压压的乌髻,这火急火燎的气氛,有些压抑,便出了屋门,往室外走去。
绿草如茵,无良女凤履轻拈在绒绒的绿毯上,仿佛迎风在她脚底便能生出微软的青色,她轻扬如月皎白的玉臂,垂下的三千青丝随清风飞扬,翩翩若小小蝴蝶,旋舞的白绫罗裙裳若莲花绽放,更衬得她姿影飘逸如隽美谪仙。
清风解意,送来白润如雪的梨花瓣,点点落在她乌鬓上闪烁着珍珠一样的光芒,她容颜更是无人能及,一双幽深黑瞳便在这明媚春光下闪耀,不施粉黛的雪颊宛若天然的水晶,不含一点杂糅,纯粹透明到令人惊叹,如花一般的妙龄,却是如纸一般单薄的身子令人爱恋,引人动情。
她才是世间的尤物,一切的虚伪粉饰在她如月光辉面前都显得污秽,及不上她的纯净清澈。
这一瞬,让一眼就注意到她聪慧颖华的人认识到谁是她最强劲的对手,不禁加紧了脚步,伺机而动。
我兴高采烈的走出洞门,面对着的便是碧湖水亭,九曲画廊,可没想到一下子就撞破人情事。
水亭中只见两个迷蒙的影子你侬我侬起来,很是赏心悦目哈,那女子的倩影莫名的令我觉得熟悉,英气盎然,她是吕婉儿!偷情偷到这儿来,还真是大胆,不过她也真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对她的欣赏。
如此郎情妾意还真是让人看得脸颊都要羞红了哈,我稍微自顾自的羞涩了一下,就忘了要躲开这回事,那亭中的两人一转头,便看见在一旁痴笑的我,这下真该我要羞红脸了,提腿就跑。
我刚跑过门洞便撞上了毓秀,还来不及说话,她便拉着我一路狂奔,完全放开了形象,直到一处空落无人处方停下来,我气喘吁吁,累的抬不起眼正视她,只能断断续续向她道谢。
毓秀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不禁又嗅了嗅,却丝毫闻不出来。
她柔媚一笑,道:“谢什么?你已经命不久矣了。”我听着她的话,心中不禁一惊,什么?可头上不禁发晕,晕的厉害,几次支撑不住都掐自己。
她道:“我从小便是孤儿,知道想要的就必须自己去抢,就算要全身沾染污秽也在所不惜,直到遇见了他,是他对我伸出了双手,那时我便知道,我是他的,我一生都是他的女人。”
“他想要的,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也会得到,可他想要的是高枕无忧的皇位,我只有用我自己去换他一个秀丽河山。”她扶着我坐下,手触碰着我觉得冰凉。
“对不起,你今天必须死在我手上。”她的手也在颤抖,从心底涌出一阵的害怕,我不想死啊,怎么办?我咬着舌尖企图用疼痛缓解睡意,眼睛照样闭上,我必须让她以为我已经晕倒了。
“因为我知道,这次不是你胜,就是我胜,原谅我。”她抱起我,抱我进入一艘小舟,那小舟里结起的泥土刺痛着我的神经,还有那水草的清气不断冲击着我的嗅觉,被下了药之后,这些感觉都格外的敏感,那如果是溺水呢?又该是怎样的苦痛。
三
我不敢睁眼,怕她察觉,精神也愈加涣散,可感觉却依旧敏锐,完全没有心思,甚至没有念头去想任何事。
我想要活下去!我想去见他,我不想那么快就结束,明明好不容易才开始的,我已经下了决心去做好,为什么还会这样,仿佛又回到被耶律宛宁无情抽打的那晚,自己撕心裂肺的吼叫好像还回荡在耳边,“你服不服输,你服,我就放了你。”她宛转到动听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是啊,如果我服输的话,如果我能苦苦哀求她的话,或许下一秒我就能见到他,孩子也能安然无恙的,但是,“我不服!我没错,为什么要服输!”近乎是不顾一切的吼出声来,迎接我的是另一阵痛苦到骨子里的鞭笞,我还能牢牢记住那银针啪的打进我皮肤里,拉出一道道血痕的感觉。
我那样都没死,这样,又怎么会死?我是不会认输的!心中不禁涌出这个念头,憋气憋气,先保持冷静,我静静的吸气,急切的想把整个肺都充满空气。
她抱起我了,手指如此冰凉让我联想到下一秒将会收容我的湖水,如死亡一般可怖,升起的水气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往我身体里钻,这初春的湖水能温暖到哪里去?我关节骨有些无法动弹。
心上提得紧紧的,因为我知道下一秒她就会把我扔进湖水中,制造出溺死的假象,不会有人追究一位女眷的意外死亡,只会对你泡的腐烂的尸体皱紧眉头,稍微事不关己的叹息一句,冰冷又无情。
她的手指在动,我甚至能静下心来感受它的弹动,一转,松开,不要,不要,我尽管如此不愿她松开我,但是下一秒全身都没入水中,最令人敏感到难以接受的是我的身体仿佛完全受不了寒冷,它在颤动,让我无法静下心来思考,条件反射般的恐惧,那是因为耶律宛宁关我的笼子里那些不断融化的冰块,总是让我那么冷,那么冷。
冷到我心跳都要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