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莉脸色苍白，泪水悬悬欲坠。杜斯若站起身，靠近了沈茉莉，许舍菲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把她拉回来，她怕杜斯若会对沈茉莉做什么，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许舍菲始终吃不准杜斯若对待事物会采取怎样的态度，正如此刻。

她几乎以为杜斯若要对沈茉莉动手了，却见杜斯若缓缓抽出一张餐巾纸拭去了沈茉莉眼角的泪，然后摸着她的脸颊。

“可是，我决定要原谅你，因为你是沈茉莉。”杜斯若一边继续温柔的动作，一边用柔软的声音说着，“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我的小茉莉，你真傻，也好天真。”她伸出双手将茉莉抱在自己的怀里，许舍菲却眼见着沈茉莉原本摇摇欲落的泪水，顷刻间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是只有养尊处优的姑娘才有哀愁的，无人知道她沈茉莉也是有伤心事的。

只是对着家里年迈的奶奶和日渐衰老的父亲，以及少不经事的弟弟，纵使有再多的苦楚她也无从发泄，久而久之就连怎么说都忘了。

许舍菲是第一次萌生了惘然，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似乎一点儿都不了解她最引以为傲的一对最为亲近的姐妹，杜斯若永远不按常理出牌，她以为她不甚在意的时候她会大发雷霆，却也会在她以为会歇斯底里的时候，反而宽容温柔的犹如圣母。

还有沈茉莉，白白软软的沈茉莉，却在背后，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是许舍菲也知道，她同样会选择原谅沈茉莉。就像杜斯若说的，因为她是沈茉莉。

许舍菲那个时候看着拥抱在一起的杜斯若和沈茉莉，心中想着，这一世，无论你们做错什么，我一定都会选择原谅。

许舍菲在之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会许下心愿。

愿父母平安喜乐长长久久，愿她们三个人都前程似锦亦问心无愧，愿能守着爱人，历经万难，也抵死缠绵。

当然，那个时候的许舍菲，还相信那些日后在她看来，实则虚无缥缈的东西。

例如梦想，例如爱情，凡此种种。

从回忆里抽离，许舍菲和杜斯若，彼时忽而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默，相对无言。

杜斯若想着，许舍菲那股与生俱来缺乏安全感的毛病，似乎是越发的严重了。原本在家里，熟悉的人多，似乎还有所好转，来到S市之后，起初还有个叶羽生，杜斯若其实一直知道，许舍菲很早就想和叶羽生分手了，而拖到现在的原因，无非是叶羽生可以听她倾诉，多少是个心灵慰藉，而当这点存在感都消失的话，他对于许舍菲自然是无用了。这话说起来残忍，可是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舍菲？”杜斯若摸摸许舍菲微卷的头发，问她：“妈妈的病是不是又严重了？”

许舍菲眉宇间写满了哀愁：“时好时坏。”

“你也要保重身体，这几年你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了。”杜斯若这话倒是没说错，许舍菲随身携带的那个巨大包袱里面，有一个药包，里面包含了感冒药消炎药退烧药止咳药脱敏药胃药，面面俱到，都是许舍菲三不五时常常要吃的。

许舍菲点了点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到更多的表情。

“找个恋人吧，舍菲。”

许舍菲抬起头，有些意外杜斯若忽然的提议。

“听我的，找一个恋人吧，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你也知道，朋友和恋人毕竟是不同的，你需要一个人，能陪着你。”

“不急。”许舍菲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对于杜斯若的建议，是不置可否。

“你想瞒我？”杜斯若脸上不复温柔，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淡漠，“我可是听简然说了，徐洛宁从前阵子起，就又开始缠上你了。”

许舍菲心底心虚，也没说话。

“我告诉你啊，那就是条死缠人的狗，当年怎么耍你的你可别忘了，每次和女朋友分手想起来你了，你要是回头找他，就是蠢到死了。”

“我知道，我记得，我没忘。”许舍菲却没有泛起多大的情绪波动。怎么能忘呢，那是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啊，那可是整整的三年，喜欢了三年，又断断续续至今，算起来，整整七年了，人一生又能有几个七年。

“我如果要和他在一起，当初就没叶羽生什么事儿了。”

“那是当初，当初还有个叶羽生，你现在孤身一人，我告诉你，就算是找个陪伴，也绝对不许找他，他只会坏你名声。”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