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安全的地方
一道雄浑而猛烈的拳风,已扑面直击而来。
李峰咬了咬牙,不闪不避,也不招架,竟以肉身挨了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招“神拳百步。
只见他身子被拳风震得纸鸢般直飞出去。
对面那灰眉长髯的少林僧人一招得手,方觉得有些意外,眼前一花,被他拳风震飞的李峰竟又飞了回来,笑嘻嘻站在他面前,不但身法倏忽,来去如电,而且这隔山打牛的少林神拳,竟丝毫未能伤得了他。
这修为功深的少林监寺大师,竟也不觉被惊得怔住,呆呆地瞪着李峰,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峰故意挨他这一拳,正是要他暂时说不出话,免得惊动别人,否则他身子究竟不是铁打的,挨这一拳难道还会好受么?
只听那灰眉僧人终于缓缓道:“施主如此武功,老僧从来未见,不知可否示知名姓?”
李峰道:“在下李峰。”
灰眉僧人动容道:“可是小李飞刀的传人李峰?”
李峰道:“正是在下。敢问大师法号?”
灰眉僧人道:“贫僧法号芦淞。不知李大侠来我少林寺有何事?”
李峰道:“原来是芦淞大师,在下来到贵寺是想见到元慈方丈,并且有事相求。”
芦淞大师脸色稍变,但瞬间恢复镇定,道:“敢问李大侠有何事相求?”
李峰道:“恕在下不可直说,还请大师带在下去见元慈方丈。”
芦淞大师道:“掌门师兄虽已久避外客,但李大侠这样的人,他想必还是乐于接见的,只可惜施主此刻来的甚是不巧。”
李峰着急道:“莫非元慈大师已经.......”
芦淞大师含笑道:“掌门师兄万念皆空,惟有茶之一癖,始终未改,他此刻正在品茶,那是谁也打扰不得的。”
李峰心里简直要急疯了,面上却沉住了气,道:“他们品茶之处,莫非便是后院?”
芦淞大师道:“正是。”
李峰突然一指芦淞大师身后,笑道:“但大师身后来的,岂非就是方丈?”
芦淞大师动容道:“在哪里?”
他回过头,背后空空,哪有什么人影,等他回过头来,面前的李峰,竟也忽然不见了。
芦淞大师的头一转,李峰身子就飞窜出去。
这一窜他用尽了所有的功力,而且早已瞧准了落脚处,脚尖一点,又掠出四丈,芦淞大师还未回过头,他人已到了十丈开外——李峰天下无双的轻功,在紧急时施展出来,那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等到芦淞大师回过头,李峰身形已到了短墙后。
短墙后,小院里竹叶森森,草木幽绝,竹丛里三间敞轩,竹帘深垂。
元慈方丈在细细的品着茶。
看到李峰,却连嘴角的肌肉都没有丝毫牵动,看来就好像纵然天崩在他面前,他面色也不会变一变。
元慈方丈淡淡道:“李施主如此闯来,不觉太鲁莽了么?”
李峰躬身道:“在下一时情急,还望方丈恕罪。”
元慈方丈凝视了他半晌,缓缓道:“二十年来,能一路闯入老僧禅房中的,李施主还是第一人,既能来此,自然不俗,先请坐下待茶如何?”
这少林高僧,修为果然已炉火纯青,居然还能如此丝毫不动火气,李峰心里不觉暗暗赞美。
李峰看了元慈方丈一眼,忽然笑道:“在下受人所托,已为方丈带来了绝妙新茶,而且在下自信对于烹茶一道,也颇不俗,方丈难道不想先尝一尝么?”
元慈方丈展颜道:“既是如此,老僧就叨扰了。”
这修为功深的高僧,对别的事虽都无动于衷,但听到有妙手烹茶,竟也不禁为之喜动颜色。
李峰转身就去烹茶。
茶水已在炉上煮着。
元慈方丈忽又淡淡一笑,道:“此刻水尚未煮沸,李施主正好将来意说出,面对名茶,正是老僧心情好时,李施主若是有事相询,也在此时问出为佳。”
李峰虽然见这位高僧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时李峰忽然发现这高僧平淡的笑容中,实在蕴藏着无比的智慧,那双平静的目光,更能明察秋毫。
他轻轻谈了口气,道:“在下的事情,想必方丈已经知道了。”
元慈方丈默然良久,道:“不错,你先杀了六扇门的孙胜,又和武当的夏赏联手击毙了大内第一神捕杨啸天。”
李峰道:“在下此次前来,正是因为此事。”
元慈方丈又默然良久,道:“李施主请说吧。”
李峰忽然道:“不妄我信得过方丈,在下先与方丈说个秘密可否?”
元慈方丈缓缓道:“李施主信得过老衲,便请说吧。”
李峰道:“其实那个洗劫朝廷金库的大盗并不是我,而是孙胜。我和孙胜的交情本就不错,他死前又求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所以我才替他背了这样的黑锅。”
元慈方丈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李施主既然已答应孙胜不要告诉别人,为何还要告诉老衲呢?”
李峰道:“因为孙胜一直都是在替一个人做事,我杀了他,无异于破坏这个人要做的事。而杨啸天也在为他做事,所以他才千方百计的追杀我,那个人说如果我加入他们,就可以免得已死,我没有。”
元慈方丈道:“所以李施主来本寺的意思是?”
李峰道:“现在官府的人到处都在追杀我和我二弟,所以我们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避避难。”
元慈方丈道:“本寺的确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李峰道:“方丈是否肯留我们?”
元慈方丈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李施主请放心,让你的二弟来吧,本寺一定会好好招待二位贵客的。”
李峰道:“那就多谢方丈了。”
寺外。
夏赏道:“大哥,方丈同意我们入住吗?”
李峰道:“同意了,只不过有些奇怪。”
夏赏道:“谁奇怪?”
李峰道:“方丈的那个师弟,芦淞大师有些奇怪。”
夏赏道:“难道......”
李峰道:“的确有些相似。”
二人便在少林寺中住下了。
这一晃已是三个月过去了。
晨。
久雪初晴,酷寒却使得长街上的积雪都结成冰,屋檐下的冰柱如狼牙交错,仿佛正等待着择人而噬。
没有风,连风都似被冻死。
李峰喝了一杯酒,又开始皱眉。
他的神色看上去很差。
这几天他过得都不好,不是有人在他的饭菜中下毒,就是有人趁他睡觉的时候偷袭他。
要不是他命大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他突然咳嗽起来,不停得咳嗽。
这时,木板门“砰”的一响!
一个人自门外爬了进来,他看来就像是个肉球似的,腹大如鼓,全身都堆着肥肉,全身都沾染着泥垢,头发和胡子更乱得一塌糊涂,就像是已有许多年没有洗过澡,远远就可以嗅到一阵阵酸臭气。
他爬着滚了进来,因为他两条腿已被齐根斩断。
李峰皱了皱眉,道:“朋友若是来要饭的,可真是选错时候了。”